有些画面只出现在艺术家的画笔下。
艺术家们可以让,只能存在于想象中的极端“美好”或“邪恶”的画面,真正出现在三维世界里。
但有些画面很难定义美好或邪恶。
如果裸体是对艺术的美好追求。
那么再加上鲜血呢?
江流不知道。
当这幅画面摆在江流眼前的那一刻。
他的第一感觉是惊悚。
第二感觉是,急救号码多少来着?
房门后只站着一个手臂上滴着鲜血的女人,由于手臂自然垂下,导致血不规则的流动。
流动痕迹像是在皮肤表面建构了体外血管。
说是裸体也不准确,或者说穿了等于没穿。
浴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
但她在笑。
不得不承认,网络时代下妖异更多被用在“妖艳贱货”身上。
但这幅画面,除了妖异以外江流想不出其他词来。
妖异的美感。
门打开后迅速刮起了过堂风,深色窗帘张牙舞爪的反复击打玻璃。
声音像是衣服被用力抖动,这种声音出现在,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后被用力抖开褶皱时。
烛火反复经历从熄灭到燃起的过程。
因为风在吹。
她的眼睛也从黯淡到燃起。
因为他来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靠,你家被抢劫了了!”
江流冲进房间里,随手拎起桌上的水瓶。
他是想随手找个武器来着,实在是没有其他趁手的东西。
他在试图寻找房间里可能存在的凶手。
入室抢劫还是小偷被撞破后行凶?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江流把手机扔到一边寻找急救工具。
虽然脑海中的急救知识匮乏,可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得知道。
这个时候该想办法止血。
然后拨打急救电话。
“我没想死,不用浪费功夫打急救电话。”
“神经病,你当你阎王爷啊?死不死是伤情决定的,不是你想不死就不死。”
“我准备了急救包。”
“我真佩服你。”
江流懵懂的看着陈舒挽拿出急救包,熟练的给伤口消毒、包扎。
然后清理像是犯罪现场一样的血液痕迹。
在用消毒枪喷洒一遍后,房间里的血腥味只剩下淡淡的痕迹,味道被桂花香气掩盖。
这种画面听起来感觉没什么。
但亲眼看是另一回事。
一个病恹恹的女人跪在地上擦鲜血,还时不时的冲你笑一下。
总感觉像是连环杀人犯在确定目标。
“你熟练的像是连环杀人犯,不会你才是凶手吧?”
“在认识你之前,这样的行为时常发生。”
“你这是自己搞得?听说偶尔献个血能提高血液活力,挺好的...挺好的。”
江流一边随口扯着胡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因为他看到了地上掉落的水果刀。
凶器得控制起来。
但刚走了几步就被拦了回来。
被人拿刀拦了回来。
“你是想来偷偷把刀拿走?”
“我妈说小孩玩刀会被野人抓走生孩子,如果你不想被野人抓的话...”
“江流,你扯烂话转移注意力这种套路,还是用在客户身上吧。”
“好好好,你厉害行了吧,赶紧把刀给我,不然我可要暴力行动了。”
江流发誓,今天来这里。
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也没人告诉我,这女人病得这么严重啊!
他看到鲜血淋漓的一幕后冲进来,纯粹是本能反应。
他还以为有人行凶呢!
搞半天凶手是她自己。
“江流,我们之间真的没有感情,对吗?”
“停!如果警方听到这种话,还以为是渣男伤害女孩感情的戏码,即便你是自杀我也有连带责任。”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重新做出这种行为。”
“因为你有病。”
江流迅速的接近,他对自己的身手没什么信心。
但他对陈舒挽的身体有信心。
就这病恹恹的身体,路上碰到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都是一劫。
他势必能表演一幅空手夺白刃。
但在他接近的一瞬间。
陈舒挽主动把刀递了过来展颜一笑:
“我没想死,也没想伤害你。”
“那你往身上划刀子?”
“释放情绪的方式,大概类似于人们烦躁时会抽烟、开把游戏、自wei或躲在墙角扣墙皮。”
“不敢苟同,至少不应该在一边干这事的时候,一边给客人开门,这要是隔壁老太太看到这画面绝对要吓死。”
“我从猫眼里看到是你。”
“我有罪是吧?好的不让看,非让我看这种画面。”
说到这的时候江流目光向下移动。
刚刚匆忙的时候,确实没注意到春光乍泄。
但也不能说人家没给看。
“行了,没事赶紧睡觉,明早去医院挂个号。”
“我开门,是为了邀请你进来庆祝一下。”
“头一次听说这种事也要庆祝?用不用我帮你印点请柬、找个宴会厅办席顺带收收份子钱?”
“可以,请柬上庆祝的理由就写:我终于决定离开江流的生活。”
话音落下,房间里寂静无比,只剩蜡烛油噼啪作响的声音。
两双眼睛在此刻对视。
“果真吗?”
“千真万确,这是我在巨大悲伤后做出的决定,不然为什么要释放情绪?”
“开酒。”
...
人和人之间相处形式的转变,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身份的变化。
江流起初对于陈舒挽的印象。
只是个知性、温婉、高段位的心理医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标签被转成了“坏女人”、“阴险狡诈”和“算计”“窥伺者”。
如果江流的情感生活里,存在这种标签的人,那他肯定是很不爽的。
换谁都不爽。
但在江流此刻脱离情感的视角里。
陈舒挽隐约之间好像再次成为那个知性、温婉的心理医生。
果然,爱情让人变得丑陋。
她们此刻身处于这栋楼顶的天台上。
穿过被写满污言秽语、xxx到此一游的顶楼墙壁。
陈舒挽竟然掏出了天台大铁门的钥匙。
物业经理如果看到这种情况,一定会急的直跳脚,大骂外包的保安公司是废物。
身后的江流则捧着酒和小吃跟在后面。
他平常是不爱喝酒的,任何爱好被当成谋生工具后都会不可避免的厌烦。
但今天是个好日子。
他终于和最难搞、最难缠的陈医生之间达成了奇妙的和解。
“这算是你的秘密基地吗?”
“也是你的秘密基地。”
陈舒挽指了指外墙上,格外显眼的“江流认输”这几个字,示意这是某个喝不过她的傻小子写下的。
“看来我们以前关系确实特殊,能让我这种职业级酒量认输,大概是为了给你面子。”
“你的酒量其实很差劲,失忆后你有喝醉过吗?”
“没有,因为接待的客户不多,还都不是奔着喝酒来的。”
“职业级酒量这五个字,不如换成职业级赖酒技巧。如果真论酒量的话,大概你都过不了居酒屋的准入门槛。”
“什么话!我可是天才牛郎!不能喝,我能赚那么多钱?”
“你只是想赚钱而已,所以拼了命的把酒从高脚杯转移到肚子里。”
这些话大概目的是为了告知江流,他过去很辛苦。
但江流只当耳旁风。
因为他耳旁真的有风。
他站在天台上感受着风从四面八方涌来,从这里甚至能看到蜿蜒的南江,他双手打开闭上眼睛。
他看似很享受。
实则在装b。
如果陈医生真是高情商的话,大概这时候会帮忙找个角度拍一张背后照片。
她确实在拍。
“别站着硬凹氛围感,像一只张开手等人投喂的狗熊。”
“谢谢,真是不错的拍照技巧,就是说话不太好听。”
“应该的。”
“别人说谢谢的时候要回答别客气,或者用散装英语说一句 you are wele。”
“可这真是我应该做的。”
江流真讨厌这种抬杠行为,你说一句谢谢不行啊?
面对杠精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跟她对着抬!
“给我开瓶酒喂我嘴里。”
陈舒挽拿起酒倒在杯子里,然后举起来倒进江流咧开的嘴。
只是倒得满脸都是罢了。
江流一边擦脸,一边没好气的继续抬杠:
“谢谢。”
“应该的。”
还杠是吧?
“帮我下楼买袋小浣熊干脆面,香辣的。”
陈舒挽还真就起身离开下楼,只是最终买来的是袋康师傅。
十分钟后,她气喘吁吁的递到江流面前。
“谢谢。”
“应该的。”
“不是,非跟我抬这个杠?你图什么啊?”
江流敏锐的意识到这里有不对劲。
陈舒挽不是这种人。
她大概不会默不作声的跟你抬杠。
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在赌气的猫。
“陈医生,你不会又搞什么幺蛾子治疗我吧?”
“我根本不是你的医生,从来都不是。”
千真万确是在赌气了,女人生气都这副模样。
但在江流此刻的视角里,她不算女人。
不用哄。
“说胡话呢?”
“江流,无论是我的专业课讲师还是心理学会的伦理准则,都警告过心理医生不许和患者之间建立亲密关系。”
“说明你不太职业呗。”
“我自认为我是一名非常职业的医生。”
“职业个屁啊,患者让你拍照你非损我几句,患者让你倒酒你倒我满脸、患者让你买小浣熊你非买康师傅。”
“可我从未对你的要求表示出拒绝,从来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