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合同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不过姜羽贞公司有法务,这种情况改成个劳务或欠款之类的也无所谓,违约的人赔钱呗。
但是这两个人很显然并不是广义上的那种关系。
用合约恋爱或是合约伴侣更贴切。
起因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姜羽贞想要个保障,江流开玩笑说干脆领个结婚证得了。
然后姜羽贞当真了,直接就把她户口本带来了。
江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婚姻实际上保护的是财产,不是感情。
总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究是因为江流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两人现在的合同也简单的离谱。
扯张草稿纸,上面写上钱的数额,分别写上甲方、乙方。
甲方当然是姜羽贞,她的应尽义务倒是简单,出钱。
乙方是江流,他的应尽义务后面写着:保姆、司机、淘宝退款负责员、家庭采购...
江流没由来的幻想,如果跟姜羽贞外出旅游借宿。
别人问他是谁。
他就回答:保姆、司机、网购退款负责员、家庭采购...
别人再接一句:不好意思,我们家住不下这么多人。
这合同典型的防小人不防君子。
但当江流签下的那一刻。
能明显感觉姜羽贞紧绷的身躯放松了,这张破草稿纸好像成了她的精神寄托。
“我劝你找你公司法务想办法立点正式名头,不然我违约都没代价。”
“你不会的。”
姜羽贞好像吃准了他不会,或者说就是知道他不会,才这么做。
...
其实今天的处理结果,江流是很满意的。
失忆的人最讨厌的就是欺骗。
欺骗一个失忆的人,就约等于在孤儿院放“世上只有妈妈好”、跟盲人说手枪是吹风机
摆明了欺负残疾人嘛!
和李神谕保持好朋友关系、和姜羽贞保持工作关系。
至于自己表白并有个女朋友什么的,这事研究下来江流还真没什么头绪。
表白是表明心意,那到底跟谁的算表白?
所以江流暂时也不准备纠结,因为这种事急不来。
江流现在唯一纠结的就是。
这两个人为什么开口就咬死了是女朋友?
好像自己和她们之间离女朋友的关系还差一些吧?
这么着急定性干嘛?
是不是女朋友压根不影响自己和她们的相处模式啊?
江流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怎么别人的恋爱都是青春校园修罗场,自己这动不动就来个悬疑戏码。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
...
“海王上岸,鱼儿们觉得再不主动出击就晚喽。”
陈舒挽穿着碎花睡裙坐在书房,书桌上摆的书叫《枪炮、病菌与钢铁》。
这书是砸核桃的一把好手,喜欢动脑的人就得多补补脑。
作为唯一知晓江流绝大部分经历的人,陈舒挽的书桌上有很多档案。
都是亲笔写下的工作记录。
江流大约一周来一次诊室,所以每次的对话内容都并非特指某天,而是一段时间。
但这里不止有谈话内容。
还有陈舒挽根据江流交谈内容所整理出的经历时间线,精确到每一天。
如果江流知道世界上有这东西,那他花多少钱就得买过来。
对于失忆患者来说,这很值钱。
可惜。
某着名心理医生不卖。
至于为什么不卖?那当然是因为这场狼人杀还没结束。
在陈舒挽的心理诊断档案里,很少会给人贴上某些固定的标签,因为心理学繁杂且深奥,许多事情的界定并不清晰。
就像是什么回避型依恋、焦虑性依恋这种词她很少用。
更多的是:个人行为类型是否很大程度上偏离了所属的文化氛围;是否给个体本人和生活带来了明显的障碍和困扰;是否可以追溯到幼年或者青少年时期;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无法归于其他的精神类疾病或者药物性、身体疾病
通过这些标准进行分类。
比如在陈舒挽心里,江流就很难界定。
他的原生家庭显然是不幸的,但他的母亲给予了他很多的关爱,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放纵。
这让他在生活里不会过于自卑和胆怯,更是在男女的情感关系里大胆行事。
但父亲的不负责任,又在潜移默化里让他缺乏对另一半的责任感。
总结下来就是,先天渣男圣体,迟早被人手撕渣男的狗东西。
但人的一生里可不是只有父母,江流没有当成大渣男的核心原因就是。
他和真正的初恋之间是段完全失败的感情。
巨大的影响让他对恋爱抱有悲观想法,所以他即便有着好皮囊、恋爱技巧和性格,都对恋爱敬而远之。
但显然他是在男女关系里十分有吸引力的那一个,即便正常生活他也不缺吸引者。
可当他失去过往恋爱的记忆,那些鱼儿们显然就疯狂了。
陈舒挽躺在椅子上合上书,她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手机。
这会应该到时候了。
怎么电话还没打过来?
在陈舒挽的预想里,江流在和那两位接触的时候,势必会发现一些什么从而让关系破裂。
因为江流失忆的消息其实并未走漏风声。
是她主动告诉的那两位。
所以才有了出院时候的接踵而至。
江流不失忆,她们根本就不敢去,因为有所隐瞒。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当然是治病了。
因为巨大痛苦所导致的失忆,势必也要以巨大痛苦为代价唤醒。
还有什么是比发现“女朋友”的隐瞒和说谎更令人难过的吗?
“江流,痛苦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你应该懂得,只有我们才是一类人。”
陈舒挽把两只白皙的脚搭在书桌上,闭着眼睛感受风中传来的檀香味,脸上流露出一抹病态的神情。
她在等待江流向她叙述痛苦。
大家都是病人,只有痛苦的传递才能让她意识到,不只有她是病态的。
只有她和江流是战友。
她们绑架遇到的每一条河流、抢劫路过的每一处苦难,是只有夜晚才现身的史密斯夫妇,好极了也坏透了。
就像她在书扉页上写的。
“玻璃做的桥,纸牌做的鸟,自大或自卑,伟大或渺小。”
江流要是真看到这一幕。
他肯定得骂陈舒挽一句有病。
但他没看见。
因为他睡着了。
今天的日子让他觉得生活更有奔头了。
你问为什么?
他不仅在校园里多了个漂亮朋友,还找了份高薪工作。
这不是人生赢家是什么?
黑子说话!
只有嗡嗡作响的手机铃声让他感觉到十分不耐烦:
“谁呀!大半夜打电话?”
“江流...你...你睡着了?”
“不然呢?你最好是有正事说,不然我给你电话挂学校表白墙上举报你!”
“我是陈舒挽,你不是约我今晚聊聊吗?”
江流听到这话忽然惊醒。
对呀,今天约了心理医生啊。
“不好意思陈医生,我给忘了,但我没什么事情要说。”
电话的那一头出现了三秒钟的空白,然后是沉重的呼吸声。
“江流,你真的没事要说?你的女朋友...”
“我还真有个事。”
“你说,我听着呢!”
陈舒挽的脸上出现了病态的红润。
手向下移。
“我意思是正常扣钱,心理医生都是预约制,我耽误你时间就是耽误你其他工作安排,所以照常扣吧。”
陈舒挽的手又收了回来,颤抖着说着:
“你的女朋友没跟你说什么?”
“说了!这事我确实应该跟你说说。”
陈舒挽的脸又红了,手又伸下去。
“我和她们挺好的,事情都说开了,以后该怎么样怎么样。”
陈舒挽的手又收了回来。
“和好了?她们没有骗你或者...”
“你说的也对啊,要不你帮我参谋参谋?”
陈舒挽脸又红了,手又伸下去了。
眼中的兴奋清晰可见。
“你说,我听着呢。”
“就是她们给我的生活带来奔头了,我觉得一点点探索也挺好的,又不影响生活。”
“更...更有奔头了?”
陈舒挽又收回了手,她觉得江流是在耍她。
气愤直接占领聪明的大脑,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江流,你...。”
“啊?可是真的很有奔头啊,学校里有个漂亮女孩陪你上学,外面还有钱给你赚,别人失忆哪有这种生活?”
江流觉得陈医生有点莫名其妙。
但生气好像是应该的,谁让自己干脆把人家忘了。
“陈医生,你别生气,我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最好是好消息。”
“我觉得我以后不用看病了,这样的生活其实挺幸福的,人要懂得知足。”
江流觉得真是个好消息。
哪个医生不喜欢病人痊愈的?
陈医生应该很高兴才对。
哎,陈医生怎么不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