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因军势强盛!”
太史慈几乎想也不想,转眼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现在的乞活军。
在击败袁术军以后。
着甲率,已经来到了惊人的八成。
要是不立大纛。
太史慈猛地一看,还以为眼前这些将士,是朝廷的王师。
“子义此言谬矣!”
张靖摇了摇头,缓缓道:“我军之所以能在兖州立足,并非军势强盛,皆因乞活二字。”
“自我承继大军以来。”
“军中缺粮甚巨,麾下有百三十万余口,所有粮食加在一起,尚不足二十万石。”
“哪怕每日食粥两顿。”
“也不过七日用度。”
“就在第七日的前日,乞活问世。”
“第七日当天,大军冒着风雪,攻打有两万汉军镇守的无盐城……”
司马俱闻言面色沉重。
脑海中也浮现出数月前的一幕,那时候他和裴元绍,分别镇守南北两门,并未直接参与攻城。
但此中艰难。
他又如何不知。
“子义。”
张靖继续道:“现在你可还认为,我军能占据四郡,是因为军势强盛?”
“……”
太史慈沉默不语。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
张靖淡淡道:“若非是被逼到了绝境,我又何故以乞活立名?”
“一如太平道的壮大。”
“百姓若不是无路可走,谁会愿意加入太平道,每日提着脑袋求存,成为世人眼中的黄巾贼寇?”
“子义,你知道吗?”
张靖看着正在操练的大军,面带讥诮道:“当初大贤良师战败之际,汉室将领皇甫嵩,对投降的数十万太平道众,挥起屠刀,理由是这数十万人,不服教化。”
“其中的青壮不过数万。”
“余者皆为老幼,更是被皇甫嵩铸成了十数座京观。”
“而皇甫嵩。”
“也因此,成为了世人所知的名将!”
听到这里,太史慈没有说话。
司马俱倒是怒了,只见他拳头紧握,咬牙切齿道:“那皇甫老儿就是个废物!”
“当初皇甫嵩和朱儁二人。”
“引兵数万进入豫州,却被波才渠帅杀得惨败,被困死长社两月有余。”
“若非进入盛夏。”
“我军结营之所草木易燃,皇甫嵩老贼必死无疑……”
“行了!”
张靖摆了摆手,打断道:“我也恨皇甫老贼,但我更恨那句不服教化,而屠戮太平道众。”
“我依旧还记得。”
“父亲在世的时候,当初无数次怒骂皇甫嵩,为何如此残忍无情。”
“我那时年纪尚小。”
“不是很明白其中因由,后来父亲才告诉我,原来皇甫嵩的叔父皇甫规,也是汉室的名将。”
“而这位名将,最大的功绩。”
“便是劝降诸羌异族。”
“只要羌族作乱,这位名将就能前往平乱,几乎可以做到不动刀兵。”
“甚至好几次羌族大举进犯,这位名将也能将其降服,不造杀戮,只想将羌族教化。”
“有一次十数万羌族作乱。”
“皇甫规率大军前往,结果羌族内出现了疫病,这位不但没有进攻,反而派人收集药材,并将药材尽数送给羌族。”
“我得知这些以后。”
“也同父亲一般,表示非常难以理解,为何太平道众都是汉民,却不能被教化。”
“反正对时常作乱的异族。”
“皇甫氏却展现出了极大的包容和耐心?”
“子义。”
张靖来到靠近操练场地的一处城墙,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目光有些迷茫的太史慈道:“你看看下面的这些弟兄,你也觉得他们不服教化吗?”
“……”
太史慈看着下方动作整齐,气势如虹的将士,并没有回答张靖的话,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旁的司马俱。
那叫一个越听越气。
心中暗道:“不行,忍不住了,这皇甫老儿一家简直是恶心极了,等会必须让手下弟兄,去把皇甫氏的祖坟刨了,把骨头拿去镇压茅坑。”
“司马俱。”
张靖又看向青筋暴跳,面色变换的司马俱道:“你先下去,我带子义四处走走。”
“属下领命!”
司马俱闻言恭敬抱拳大喝。
他其实也想离开了,安排皇甫氏的事情,让他有些迫不及待。
“玉衡将军……”
听到张靖还要带自己四处转转,太史慈有些明白前者的打算,可他张了张嘴,想要直说的时候,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担心是自己多虑了。
虽然他并没有投入乞活军的打算。
可乞活军的威势,已经是极为不弱。
万一对方不是这个想法,那岂不是闹出笑话?
“走吧,边走边说!”
张靖见太史慈一脸矜持,心中也大致猜到了后者的想法,他也没有在这个时候道破。
接下来。
一行人骑马来到奉高境内的村落。
这个时代村落的民房,多以黄土夯实的瓦房为主。
张靖知道的是,像这样普及的瓦房,在前世曾间断了近两千年。
在那近两千年的岁月里。
大多数黔首庶民,只能居住茅草房。
“子义。”
不足丈宽的田间小道,张靖手持缰绳,指着远处静谧的村落道:“你看,这样的场景,可是乱民反贼的栖息地?”
“不是!”
太史慈摇了摇头,眼前的场景哪能是反贼的栖息地,说是太平治下都村落,他也是相信的。
“主公!”
一行人没有走多远,一名身着破旧布衣,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缺了一条左臂的中年男子,带着四人一边高呼,一边快步而来。
“主公。”
面色激动的独臂男子上前,恭敬作揖道:“属下名叫张牛,是此地的里正,他们都里中的佐官,不知主公前来,还请主公责罚!”
“吾等参见主公!”
张牛身后的四名男子,也同样恭敬抱拳,他们正是里魁、里门监、里卒和里典。
都是乞活军出身。
可以说。
里虽不过百户,但五脏俱全。
“都免礼吧!”
张靖看着五人的衣服上,不少地方被泥水弄脏,好奇询问道:“我还没那么大架子,你们这是怎么弄的,若是我没记错,此地的春耕已经完成,怎滴一个个如此狼狈?”
典韦太史慈等人闻言。
也好奇的打量张牛五人。
“回主公。”
张牛恭敬道:“是咱们在里中兴建屋舍,适才卢家的小娃娃说生人到此,属下才带人前来查看,却没想到是主公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