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棠茵尖叫着抱住脑袋,瑟瑟发抖地藏在副驾驶座前。
她回忆起迟叙“假死”的那一刻,世界崩塌,她的一切理智随着迟叙的死亡随风飘散,从那天开始,她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直到“迟叙”再次出现才大梦初醒。
可现在她又听到的熟悉的枪声。
巨大的声音震得她一阵耳鸣。
她闻到硝烟味,闻到秋日的冷风气息,时间仿若停滞不前,她感受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直到“迟叙”的嗓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乖乖,我们没事,我们得救了。”
“别怕别怕,我会去找你。”
“你要乖,你要沉默,只要你一句话都不说,总能等到我。”
“相信我,我亲手创造了新的结局。”
“独属于你我的…完美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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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警官,针对这次绑架案您有什么想说的。”
“许警官,网上都说你们警方的查案效率有点低,这次成功不会只是运气好吧。”
记者围满逮捕现场,甚至有人冲过来把话筒怼到许景嘴边,“想问您,是否承认之前的解救计划有漏洞,才导致有一名人质因此丧生。若是执法部门及时营救,是否就能多救回一条生命。”
“您愿意承认自己过失吗?”
“……”
这群人显然是为了报道话题而来,甚至不顾危险第一时间冲到案发现场,将营救路线围得水泄不通。
本就身负重任的赵星泉被某位采访者推了一把,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
“都让开!没看到还有伤员吗!”不少警员一拥而上,持枪警员围成一圈封锁现场,将这群人往后面赶。
一直陪伴许景跟进案件的警员有些不满:“他们明显是故意的,真不专业,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啊。”
另一人帮助医生扶起赵星泉,嘟囔道:“就是,还正经媒体呢,怎么出口就是泼脏水。”
许景看了眼不远处拿着话筒的宋珉,意味深长道:“这职业确实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宋棠茵状态不好,抱着脑袋不让任何人触碰,只要有人碰她便会尖叫逃窜。
她的状态并不好,宋珉却恍若未觉般,一直叫同事扛着镜头对准她拍。
甚至故意触碰她的胳膊,让围成一圈的相机手机记录下她的“丑态”。
许景靠近了才看清,这位受尽苦难却能保持肢体健全的人妻并不丑陋。
即便她在尖叫,表情扭曲到惊人的弧度,也依旧挡不住她脆弱美丽的脸。
她坐在地上发抖,双腿曲起,肌肤同初雪无差白皙,动作迟缓又木讷,足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一位被绑匪绑架多日还能完好无损的女人,这种报道发出去,不知道又会收获多少流量。
“茵茵,你怎么了。”宋珉又去碰她,为了收音,手里的话筒始终没放下。
许景先他一步挡在棠茵身前,同时给几位同事使眼色。
“宋先生,请您止步。宋棠茵小姐是绑架案的重要受害者之一,需要由警方送去医院严格保护。即便您是家属也不能随意接触,还请您配合。”
宋珉听后受伤一般地退了一步,温润道:“我只是关心则乱,不好意思,给许队添麻烦了。”
一个已经疯魔的小人妻,还不值得他耗费心神,装装样子而已,目的达成,这些镜头已经够他做很多报道剪辑。
他本不指望棠茵能活着回来,甚至做足了准备想大哭一场迎接她的“尸体”。现在看来,还是他低估了棠茵的魅力,居然能迷惑歹徒全身而退。
不过再美丽又能如何,他从不爱她。
疯了也好,以后送去精神病院便是。
反正答应父母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妻子被绑架也不是他的过错,他已经在全国网民面前扮演了一位痴情丈夫,相信大家对他的印象都会非常深刻。
以后再看到他的脸,也只会心疼他失去“爱妻”的惨痛经历吧。
宋珉带着同事继续在现场直播报道,许景盯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怪异。
许景对着身边的警员道:“派一队人过来,跟我一起去医院守着,尤其是赵星泉和宋棠茵,一定要严密保护。”
许景带着两名警员坐在离棠茵不远处的沙发上,私人病房的隔音确实不错,门外吵闹的议论声一点也传不进来。
一男警员有感而发:“这些人是需要被整顿一下了。”
只要看到镜头他就发怵,生怕自己随便一个举动被无限放大,恶意解读。
这些媒体像盯着肉的一群狼,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一拥而上,只为报道出最吸引眼球的新闻。
管它真假,劲爆就行。
棠茵被吓到后陷入昏迷,医生检查过后为她大概处理了身上残留的伤口。
许景不忘询问医生:“她的眼睛还好吗。”
他听赵星泉提起过,宋棠茵不知伤到何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精神状态也很差。
医生:“只看数据她的眼睛没什么问题。不过病人精神状态不好,具体情况要等她清醒后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不排除因为心理因素引发的应急性反应,从而造成的短暂性失明。”
许景点头致谢,送走医生后靠在沙发上等棠茵苏醒。
她是除了赵星泉之外和绑匪接触最多的人质。
目前他们连续找到两位陌生男人的尸体,体型和直播中的两位绑匪能对上,只要棠茵苏醒,能够清醒地指认两位绑匪,那么这个案子也能早点结案。
许景最怕棠茵真的“疯了”,如果她精神有问题,那所有的证词都算不得数。
第二天早上八点,许景撑着额头醒来,揉了揉酸胀发痛的胳膊起身。
推开窗,秋风吹在他脸上,赶走些许疲惫。
许景搓着脖子抬头,对上一双清明的眸子,“宋…宋小姐?”
“许警官您好,我叫宋棠茵。”
床上的女人目柔和,将碎发挽到耳后,对他扬起一抹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