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不必如此生分,快起来吧。”
祁棠摆摆手,在那股奇怪的熟悉感的促使下,语调不自觉地放软。
“是。”
陆渊再次抬起眸,墨眸早已恢复为之前的平静无波,但视线一直停留于祁棠身上,不再移开半分。
“王覃,公然在朝堂上对朕出言不逊,剥去户部尚书之职,打入天牢,全族贬为庶民,以儆效尤。”
同陆渊寒暄完,祁棠的目光悄然落在仍愣在一边的王覃,几句话便决定好了他的处置。
王覃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混浊的眼珠布满了血丝,嘴巴翕动,良久都没说出话来。
“来人,把他带下去。”
祁棠不想再跟他争辩,命令道。
可是,迟迟不见侍卫出现。
女孩精致的眉眼蹙起,眸光暗沉。
见状,王覃仿佛才缓过气来,眼神恢复得意。
就是嘛,真正掌权的可是摄政王,她赵棠一个名不副实的皇帝,王爷会偏向谁,答案自然显而易见。
“叫你一声陛下迫于礼法,别整天想着拿着鸡毛当令箭,就凭你,还想跟我斗。”
王覃嘀咕一声,眼神触及长身玉立的陆渊,一张老脸立刻堆满了谄笑,眼角立刻绽出无数褶皱。
“王爷,您瞧瞧,这小皇帝趁您不在时,简直要反了天了,随意处罚大臣不说,还越过您作决定,王爷您可不能再心软留下这个前朝孽种。”
王覃不愧是浸淫官场的老油条,一两句话便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随后把所有的矛盾指向祁棠,然后又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去劝谏,不可谓不要脸。
至于他为什么如此自信,自己这般颠倒黑白,一点也不害怕被人揭穿?
祁棠眼神扫过底下一片臣子,无人说话,对于王覃的话皆是沉默不语。
呵……
女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个没有实权的年轻皇帝和一个为官数载的老人……
他们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但……
龙袍下,祁棠的双手握拳,心中既是无奈,更多的是无力。
她现在手上还是半点权力没有,对付这种情况还真是无力反抗,除非……
女孩目光不知何时落在了那道玉人的身上,神色复杂。
除非,那个真正掌权的人是在她那边的……
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将视线转移到陆渊身上,等待着他的下文。
只要他做出来决定,那么他们就知道,该不该对皇帝投以重视。
“臣遵陛下旨意。”
“既然臣来迟了,那么就由臣亲自执行陛下您命令。”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呼吸一窒,全然不知道陆渊竟然会做出这个决定。
群臣眸色复杂,看来,他们又该好好想想,如何应对此次彻底洗牌的权力分布。
其中最震惊的,当属祁棠。
她也想不到陆渊会这般臣服于她……
“阿呆,这陆渊莫不是被夺舍了?!”
她是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人自愿放弃滔天权势,反而对她毕恭毕敬……
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听到祁棠呼叫的阿呆:装死中,勿扰……
在系统空间内的阿呆心虚地搓搓手,掩耳盗铃般将耳朵蒙住,嘴里喃喃有词“我听不见,听不见……”
总不能真告诉大人,她确实猜对了了吧……
陆渊自是不知道女孩心中的疑问,墨眸含着浅笑,静静地看着龙椅上的女孩,怎么看也不够似的。
几乎是与祁棠对视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她就是棠棠!
之前的那个赵棠,他也曾见过,但在他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可现在的她……
那双乌眸清澈且富有生机,灵动狡黠的目光,以及,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让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棠棠,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
原来上天并没有骗他,他们能够再次相遇……
既然如此,棠棠,我不会再放开手了……
陆渊垂眸,将瞳眸中酝酿的情绪压下,薄唇微启,嗓音淡淡道,眼角微扬,心情是难道见到的愉悦。
虽然他不知道棠棠到底要做些什么,但,若她要这江山,他自然双手奉上。
“来人,拖下去!”
说罢,大殿外迅速地跑来四五个侍卫。
想到刚才祁棠被忽视的一幕,陆渊面色微冷。
“来的如此之慢,今日侍候在大殿的侍卫皆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听到这话,大臣们的表情更是复杂。
他们都不是聋子,王爷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为皇上出气,并且还警告他们,不许再怠慢了陛下。
他们怎么不知……王爷如何与陛下关系如此之好了?竟这般维护着他……
听到惩罚,匆匆赶来的侍卫们面色皆是一白,惶恐地接了惩罚,然后再也不敢磨蹭半点,连忙朝王覃走去。
被罚了俸禄,侍卫们自然不会对王覃有什么好脸色,手上的力气也是没轻没重,压制着王覃的手,疼得他龇牙咧嘴,往大殿外拖去。
“给我放开!”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入朝为官数十载,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陆渊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老人疯狂挣扎着,但显然无法挣脱禁锢,头上的官帽都被晃了下来,灰白的头发散乱,宛如一个疯子。
王覃一边被拖走时,一边声嘶力竭地吼叫,显然是强弩之末,只能靠此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兢兢业业?”
“乾元十七年,你作为户部尚书,却贪污了朝廷拨去治理水患的银两不说,还害得水坝未能得到及时修缮,使得周边千亩农田被淹,导致瘟疫爆发,数万名百姓惨死。”
“王覃,你哪来的勇气敢说出'兢兢业业'这四个字!”
早在上朝前,她就让阿呆把所有官员做过的事情一一列表。
所以,在看到王覃那份后,祁棠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种贪婪的奸官是怎么当上官的!
欺男霸女,故意杀人灭口,贪污饷银,买凶杀害上访百姓。
几乎所有砍头的罪他全犯了一遍。
这种人不杀,难道留着过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