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之出府后策身上马,一眼就看见了府门口祁霖着人准备好的马车。
其中还有不少下人在祁霖的指挥下,陆续往马车里搬运茶几、各式话本和水果点心。
皇上公然换妻一事,他也有所耳闻。
原本他还在心里略微同情了一下祁霖,如今看这架势,也并非全然不好。
他这位大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回归自身,想起脑海中那道挥之不去的身影,祁砚之心头热乎乎的,当即便挥鞭向护国寺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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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轿帘,岁柠一眼就看见了正端坐着看书的祁霖,看着软轿中的布置,她暗自感概祁霖还挺会享受的。
感觉到岁柠的目光,祁霖喉结滚动,低垂的眼眸中满是情愫。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解释道:“抱歉,让你临时从庄子上赶回来,只是阻贫大师名声在外,祖母她老人家……”
岁柠表示理解,“祁大人,我明白的,尚未和离前我都是祁家妇,我会做好分内的事情。”
感受到岁柠明显冷淡而疏离的语气,祁霖心中很不是滋味。
清冷孤傲,这样的她很美。
初见时他被她这副模样所吸引的,可如今他却迫切的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起码不要像现在这般,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薄唇微抿,一只手不由得微微攥起,说出了埋藏在心里的话。
“其实你无需这般拘谨,我以为我们如今至少算是朋友。”
岁柠看着他没有说话。
只是那双眼眸清凌凌的,却像是能洞察一切,包括他此时那点不敢宣之于口的私心。
祁霖强装镇定,继续说道:“皇上耳目众多,对外还是要委屈你唤我一声夫君。”
“嗯。”
合情合理,纵使岁柠觉得有些不合适,却也没法拒绝。
眼见马车内又重新寂静下来,祁霖问道:“我让祁安送去的人参收到了吗?如今脚伤可痊愈了?”
岁柠点点头,“只是轻微扭伤,早已无碍了,那人参……”
看着年份不低,就这么给她吃,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但祁霖像是知道她会说些什么,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便抢先说道:“如今你还是我的夫人,给你用理所应当。”
“况且那人参不过是件死物,祁府别的没有,人参还是不缺的。”
一席话说下来,愣是让人无法反驳什么,虽然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可对于祁霖的心思两人都心知肚明。
看着手边祁霖刚推过来的水果点心,岁柠开始心生烦躁。
正想着干脆直接明说算了,虽然有伤颜面,但总比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要好。
然而这念头刚生出来,便见方才还在不停找话题的祁霖,此刻已然阖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这让岁柠刚到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了下去。
这波操作把一边全程吃瓜的六六,也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祁霖说话合情合理,做事进退有度,还让人抓不到什么错处,遇到对手了!
此刻骑马先一步到达护国寺的祁砚之,看着手中的排队号码,有一瞬觉得自己失心疯了。
竟然信了祁老夫人的话,将自己的终身大事寄托在什么所谓的高僧手里。
哪个四大皆空、慈悲为怀的高僧,会像这个阻贫大师一样,如此堂而皇之的向香客收取见面费?
好不容易排号轮到他了,在小沙弥的带领下,他终于见到了这传说中的神棍。
谁知刚坐下来喝了一口茶,他就听对面说道:“求卦算命相面乃泄露天机之事,求姻缘一卦一百两。”
祁砚之:!!!
这是穷疯了吧!
虽然他不缺这一百两,但这怎么听着怎么不靠谱。
祁砚之面色如常,并未多言。
但阻贫大师却像是读到了他的心声一样,淡然开口道:“施主若是嫌贵,可出门左转,好走不送。”
“不过走之前,还要麻烦施主结清一下茶水费,一杯茶水十两银子。”
幸亏受过良好的教育,祁砚之这才忍住没有直接爆粗口。
他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对方,阻贫大师反复确认后,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
“不用看了,你是天煞孤星的命格,生来便父母早亡,兄弟不亲,至于姻缘什么的想都不要想了。”
祁砚之剑眉紧蹙,当即便反驳道:“你都还没有卜卦,怎么知道?你莫不是专门行骗的骗子吧?”
自己的权威被质疑,阻贫大师当即便不乐意了。
“你这小子,贫僧从不打诳语,你敢说贫僧方才所说的哪点不对?”
祁砚之顿时一噎,无法辩驳。
“看你小子也是有功德加身之人,贫僧便送你一卦,问前程当畅通无阻。”
祁砚之愣愣的不说话。
许久,他才重新坐回位置上说道:“我不问其他的,我只问姻缘,我与她真的……没有结果吗?”
他始终不相信,他与岁柠没有缘分。
“你小子还不死心。”阻贫大师无奈摇头,最后只得让他把手伸出来。
结果这一看,还真让他发现了怪异之处,“怪哉怪哉,不应该啊!”
“可是有转机?”祁砚之心怀期待的问道。
阻贫大师点了点头,“确实另有玄机,不过那是另外的价钱。”
祁砚之:……
随后,他默默的从怀中摸出两百两银票放在桌面上。
阻贫大师忙不迭的将银票妥善放入木匣中,随后娓娓道来。
“以你的原本命格应是六亲散尽、孤独终老,但不知为何你这姻缘上竟然多了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
“你小子最近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面对阻贫大师的疑问,祁砚之难得羞赧的点了点头。
“不过你俩虽有红线,却并不牢固,随时都有消失的可能。”
原本还心生喜悦的祁砚之,在听到这话时,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他神色略显焦急,赶忙问道:“可有什么加固之法?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
“办法自然有,你俩的姻缘之路有些坎坷,但只要你坚守本心、勇往直前,自会有你想要的结局,此为其一。”
“其二,贫僧可以为你加固这姻缘红线确保万无一失,只是此事耗时耗力……”阻贫大师的脸色略显为难。
祁砚之二话不说,当即就将身上剩下的七百两银票全部拍在桌子上,豪横的问道:“这些可够了?”
如果还不够,他这些年还有一些俸禄……
“够够够!”阻贫大师当即便眼冒金光的数着银票,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不就是加固姻缘嘛,包在贫僧身上,一定将施主的姻缘线用铁丝焊得死死的!”
就这样,祁砚之最后出门时脸上还挂着浅浅的微笑。
说不清是自己说服了自己,还是刚刚阻贫大师的话说服了他。
此刻他只觉自己的一颗心火热无比,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岁柠,想问问她心中的想法。
禅房里,阻贫大师兴高采烈的数着自己手中的一沓银票。
发财了,发财了!
方才他对祁砚之说的第一点倒是真的,但第二点是他强加的。
不过那小子看上去就知道不差钱,那么大一个冤种,不薅白不薅,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