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之在跑掉之后,就开始后悔了,暗自唾弃自己没出息,都没有和岁柠好好道个别。
一想到自己今天与岁柠糟糕的初遇,祁砚之就一阵心梗。
以往在军营中英俊潇洒、意气风发的形象今日他是半点都没发挥出来,也不知道今日过后岁柠会如何想他。
他垂头丧气的回到营地里,看得那些与他同行的兄弟们一个个疑惑不解。
“砚之,你今天不是去追那头鹿了吗?怎么大半天的两手空空就回来了?”
这也是祁砚之,不然这么大半天的不见人影,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遭遇不测了。
但祁砚之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问话一样,兀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他们只以为祁砚之是因为没有猎到小鹿,所以受打击了。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安慰道:“砚之,不过是一头小鹿罢了,不打紧的。”
“是啊,大不了咱们明天再去猎更好的便是。”
这时,祁砚之神色低落的轻声嗫嚅道:“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你说什么……”
他说话的声音极轻,因此其他人根本没听清。
“啊……没什么”提起狩猎,祁砚之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当即说道,“明日我还有事要处理,狩猎改天吧。”
“什么要紧的事,需要你祁将军刚回来就要急着去处理,咱们兄弟几个好久都没聚过了。”
“改日吧。”祁砚之笑着并没有正面回答。
人生大事,可不就是头等大事嘛!
第二天一早起来。
岁柠便见庄子里的下人,拿着一大堆的东西过来了。
“夫人,今日不知是谁一大早在我们庄子的门口放了这些东西,没有见着人。”
她定眼看去,便看见下人手中提溜着的几只被草绳捆起来的山鸡,还有几篮子十分新鲜的菌菇。
岁柠当即便明白了。
还以为祁砚之今天不会出现了呢,这菌菇表面还沾着一些露水,看来这应该是一大早去采来的。
之后几天,下人们每天都能在门口发现各种野味,还有雷打不动的几筐蘑菇。
直到岁柠的脚养好了,都没有看见送东西的人!
这天早晨。
祁砚之和往常一样,准备放下野味和蘑菇就打算离开,但背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道清冷如玉的女声。
“祁公子,这就打算走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祁砚之惊喜回眸。
果然看见了站在晨光下,正笑意盈盈看着他的岁柠。
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祁砚之第一次对这句诗,有了具象化的理解。
“柠姑娘……”被岁柠突然抓包,祁砚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你的脚伤好些了吗?”
此刻的祁砚之鞋子上还沾染着泥土,头顶上还挂着几片落叶和细碎木屑,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原以为那些山货,是祁砚之让人准备好了送过来的,如今看来应当是他自己准备的。
她笑着说道:“有祁公子每天送来的野味和新鲜菌菇,脚伤已无大碍,只是日后祁公子不必再送了。”
闻言祁砚之心中一阵咯噔,难道他的行为引起她厌烦了吗?
“为什么?”
语气中带着一些,连他都不曾意识到的焦急。
然而下一刻祁砚之就见岁柠已经缓步走到了他面前,两人之间只剩半臂之长的距离。
近到他能清晰的闻到从岁柠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味,看到她脸上吹弹可破的肌肤。
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
祁砚之身体紧绷,看着眼前向他慢慢伸出手的人,他紧张得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岁柠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目露狡黠,笑着伸手将他头顶的几片树叶拿了下来。
看到岁柠手上的落叶,祁砚之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
原来一大早上,他就是以这副形象出现在岁柠面前的吗?
祁砚之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岁柠像是没有看到他的异常,依然耐着性子将他头顶残留的树叶和木屑一一拨弄了下来。
“祁公子送来的礼物我很喜欢,但不管是大山还是祁公子都需要休息,不是吗?”
每天几大篮子的蘑菇,后山都快被他薅秃了。
这些天农庄附近的妇人们都在议论,说今年的菌菇都不见长,找了许久都凑不够一篮子的。
祁砚之眸光微亮,听懂了岁柠的言外之意,得知她心中记挂着他,祁砚之只觉心里暖洋洋的。
他在心中暗自想着,只要是她喜欢的,不管再苦再累,他都可以拼尽全力去弄过来。
“夫人,这些东西还是和以往一样晒干处理吗?”这时,庄子里的下人走出来问道。
岁柠点点头。
然而前脚还徜徉在幸福海洋中的祁砚之,后脚就被下人的一句‘夫人’瞬间被打回了现实。
祁砚之面色错愕,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岁柠,“你……柠姑娘,你……已经成亲了吗?”
岁柠看着祁砚之的眼神,坦率地点了点头。
祁砚之整个人如遭雷劈,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攥着,让他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他喉咙发紧,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着祁砚之离开时魂不守舍的背影,岁柠神情清冷淡然。
在知道祁砚之与祁霖关系时,她就没想着要隐瞒她已为人妇的事实。
说实话,为了完成原主那个寻一真心爱护之人相伴一生的诉求,她确实很中意祁砚之这个人选。
但如果他过不了这个坎儿,人各有志,她也不会强求。
完成任务,她并不是非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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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府书房。
祁霖此刻正认真的看着京郊庄子上的来信。
上面十分清楚明白的记录了,岁柠在庄上日常生活的一点一滴。
祁霖神色渐趋柔和,嘴角还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但当他看到岁柠上山采摘菌菇不小心被猎户误伤时,额间瞬间拧出了一个大写的‘川’字。
直到看到后面,得知岁柠并没有伤到骨头,祁霖这才松了一口气。
当初在他见到岁柠的第一眼,他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那个清冷超然的女子。
那夜交谈,在听到岁柠要与他和离时,他内心是不愿的,但为了稳住她,他费尽心思想出了一个三年之约。
原本想着三年时间,他有自信能在这期间捂热她的心,让她慢慢接受自己。
但没曾想终究还是操之过急了,让岁柠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之后甚至为了躲他,她竟搬去了京郊的庄子上独住!
岁柠很聪明也很敏锐,他在朝堂上向来算无遗策,可如今只是想要她回家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却束手无策。
这时,祁安前来禀报道:“大人,老夫人寻你,说有要事相商。”
祁霖将庄子上递来的信件好生收拢起来,统一放进了暗格里。
他思虑片刻后,吩咐道:“把我库房那根五百年人参拿出来,你替我跑一趟给夫人送去,让她好生养伤。”
“是!”
至于信后面提到的,那猎户因心生愧疚,连续好几天都给岁柠送去了猎物和山货的事情,则被祁霖自动忽略了。
因为在他看来,或许那猎户对岁柠有觊觎之心,但他并不认为一个出身乡野的猎户,能入得了岁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