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他又顿住脚。
转身朝冷玉姐姐开的香料铺子那里去。
出门在外,难免有躲避仇敌的时候。
若是能让冷玉姐姐教给他一些易容之法,那就再好不过了。
温玉溪如上次一般,直接上了二楼。
敲了门,屋中却很久没人回应。
可门未锁着,她人会去了哪里呢?
因为担心她有生命安全。
等了一会儿,还没有人应声。
温玉溪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屋里除了一些家具等物,什么也没了。
桌子板凳上面还积了一层灰。
好似有一段时间没人居住了。
温玉溪一愣,猛然想到前段时间,冷玉姐姐跟他讲,要成婚了。
她莫不是和那男人结婚后离开了。
可她走了,铺子也不开了吗?
她如此看重父亲留下的胭脂铺子,怎会轻易离去。
温玉溪下楼问了问挨着这间的首饰品。
那老板说,已经搬走四五日了,铺子也已经卖了。
温玉溪越想越觉得蹊跷。
准备回来让王管家盯着这件事,再派几个伶俐的小厮去查查。
秋日天空高远,气候清爽。
可到了未时,阳光还是有些刺眼晒人的。
白云高飞,天色湛蓝,清风拂面,带来一丝丝凉爽与惬意。
站在胭脂铺的二楼朝外望去。
街道商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一眼望过去,仿佛看不到边际。
忽然,房门猛地合上了,撞击之声震得脑袋发懵。
温玉溪遂把微微抖动的窗户关上。
衣带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静静地将之抚平。
心中万千思绪,却不知从何梳理起来。
“罢了,先回吧。”
转身下楼去。
“公子,等等。您可是冷掌柜的朋友,这是她忘带的东西,前几天打扫房间时发现的。”
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珠钗。
温玉溪未曾见冷玉姐姐戴过。
他朝那人点点头,郑重接过,用手帕包了起来。
那人却紧紧盯着他,脸上似乎在回忆什么。
想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起来:“我想起来了,公子是不是几天前来过这里?”
温玉溪微微点头,疑惑问道:“掌柜可是想起来什么?”
那人脸上一喜,眼中八卦之色尽显:“是也,那日你前脚走,冷掌柜便跟着一位男子走了。当时我还以为公子是那位冷掌柜的...呵呵,朋友呢。”
温玉溪微微一愣。
那日她便走了吗?
“掌柜可知那男子长什么样子,高矮胖瘦?”
那人眼睛眯成一条线,有些嶙峋的手抚了抚半尺长的胡须,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男子身量和公子差不多,是个白面书生,斯斯文文的,言语之间倒是对冷掌柜也是呵护有加,瞧着也不像个坏人。”
说完微挑着眉头,上下打量着温玉溪,像是在与那人做着对比。
啧,真是不嫌事儿大。
若自己真是冷姐姐的“相好”,听到此话,非得闹上一通不行。
难不成这就是他想看到的?
可惜啊,自己不是。
温玉溪颇为平静地拱手道谢:“多谢老丈人解惑,若有冷姐姐的消息,还要劳烦您到‘五湖四海’客栈通知一声,在下在此谢过了!”
“啊,原来你是冷掌柜的弟弟啊。”
那人脸上僵硬了一下,转而又微微一笑:“好,若是冷掌柜回来,一定告知公子。”
温玉溪再次谢过,辞别,转身离去。
冷玉姐姐的胭脂铺子离他开的客栈并不远。
温玉溪没走多久便到了。
他也未与人打招呼,直接上了二楼。
记得上次闹鬼,王管家的房间换了。
温玉溪便敲了敲他的新换的房间的门。
“谁?”门内传来一道机警之声。
温玉溪清了清嗓子:“是我,王管家。”
很快,王富贵便打开了房门。
但当瞧见他,温玉溪不由吓了一跳。
“王管家,你...你这是减肥了?”
这才几日,王管家比上次见他,瘦了半个人。
脸上憔悴不已,双眼也有些浑浊,像是蒙上一层雾霾。
他站在门前,整个人消沉了不少,面色疲惫不堪。
温玉溪眉头一跳,脸上露出一丝不忍。
这是自己给他安排的活太多了吗,已然累成了这般。
王富贵瞧见门口的温玉溪,眼睛猛地一亮。
人也精神了不少。
他喜笑颜开地将温玉溪迎进了屋:“侯爷,您可算来了,小的给您送进府中的书信,您应该看到了吧。”
这语气有些如释重负,温玉溪更加摸不着头脑。
他随着王管家坐下,瞧着他为这个家操碎了心,越想越不该。
温玉溪心虚地挠了挠头,最终尴尬回道:“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看你留的书信。”
王掌柜将板凳又朝他挪了些许。
距离近的让温玉溪有些不适,更有些不明白他此番用意。
瘦了之后的他,身子倒是灵巧了很多,但好似被妖精吸了精血一般。
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
温玉溪瞧着屋内,四下窗户都紧闭着。
桌案也抵在了窗口,严丝合缝的。
几张黄色纸符贴的满屋都是。
这是闹鬼了?
他探头靠近温玉溪,脸上神神秘秘的,在说话时,又朝左右瞧瞧,仿佛怕什么东西偷听。
清风透过门缝,轻轻拍打着门窗。
屋中黄色纸符飒飒作响,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指在轻轻拨弄。
空气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味道。
四下门窗都关着,屋内点了灯。
跳跃的灯火,在昏暗的角落里,将阴影扭曲地映照在墙壁上。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
一阵冷风突然吹过,纸符飘动得更加剧烈,发出沙沙的声音,宛如低语,又似哀嚎。
温玉溪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头皮发麻,心底发毛。
他不动声色的朝后挪了几寸板凳,企图离王管家坐的更远一些。
可又被他逼近了些许。
温玉溪壮了壮胆子,朗声道:“王管家不必如此,我听得见,你直说便是。”
王管家闻言,眼睛微微瞪大,露出一副惊恐的样子,急忙在唇边竖了一支手指,做“嘘”状。
这是有多可怕?
温玉溪此时有些无言以对了。
但也无可奈何地遂了他的意,小声回了句:“你说便是,我听着呢。”
于是,王管家压低声音,神经兮兮道:“侯爷,这里闹鬼,小的找道士弄了些纸符才稍微镇压住。您别惊动了它。小的已请了道士过来收鬼,过几日便到。”
温玉溪眉头一皱:“可是上次那姑娘说的闹鬼之事?”
王管家苦不堪言,忙不迭地说道:“正是如此。那日,那姑娘一说闹鬼,我便将门上了锁,排查了几日也未发现闹鬼之事。还是近段日子,真如女子说的一般。总是半夜听到房间里有脚步声。把客人都给吵醒了。我便把楼上给封了,不让客人住进来。幸好消息封锁的及时,不然就要影响店里生意了。”
他似乎在回忆着那日发生的事儿,稍显浑浊的双眼有些迷离。
“那你怎么不去楼下住着,还留在上面作甚。”
温玉溪视他如家人一般,自然不愿王管家将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
“我怕那鬼去楼下害人,就先留在楼上.....”
“你!这里闹鬼,我们关门便是了。”
温玉溪又心疼又气愤地骂道。
王管家转过头,凝视着他。
眼白多的吓人,眼睛里仿佛是无尽的深渊,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光芒。
温玉溪心口一跳,正要继续说话。
这时,王管家忽然咧开嘴笑了:“那鬼似乎想要有个人陪它,我留下来不正好吗?”
温玉溪咽了口唾沫,试图后退,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仿佛被某种力量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他的眼睛离他越来越近,那眼白似乎在变大,像是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
突然,他的眼白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一片漆黑。
温玉溪猛地站起身来,以手为刀劈在了他的脖颈处。
王管家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温玉溪将他放在屋内榻上,然后仔细检查屋内布置。
越瞧越不对劲。
但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这些天他也看了不少修界的书籍,对一些阵法、符纸一类的也稍有涉猎。
屋内虽摆满了纸符,可这符纸........
温玉溪撕掉一张粘在窗户的符纸,拿在手中端详。
他摩挲着符纸的边缘,感受着上面的纹理和符文的凹凸。
这符纸是近期画的,纸张也是普通丧葬用的黄纸,符文的墨迹还泛着新。
上面并没有灵力流转。
温玉溪在脑中回想书中画符的记忆,闭上眼睛,虚空描摹。
起承转折,稍稍画错,便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突然,温玉溪猛地睁开眼睛。
不对。
这符纸有问题。
温玉溪眼中光芒大盛,仿佛能看透一切虚妄,直视这阴险诡谲背后的秘密。
这哪是什么驱邪符,而是引灵符。
说是引灵符,其实就是召唤邪祟或者鬼魂的符纸。
温玉溪凝重地看着满屋的符纸。
恍然大悟。
怪不得王管家仅仅几日便如此消瘦。
有这引灵符在,他日日不得安宁,人都有些精神失常了。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
王管家只是客栈的掌柜,为何会招致这般祸患。
是谁要加害于他?
背后之人到底针对的是他,还是侯府?
这符纸显然不是神棍所能画的,到底又是谁给了王管家这符纸。
他口中说的将要来驱鬼的道人又是谁呢?
温玉溪有些迷惑了。
前路仿佛被大雾笼罩,什么也看不清楚。
但即便如此,他也一定要杀出一条血路,揭开这层迷雾。
温玉溪缓缓走了两步,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坚定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