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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关真的过了?

紫宸宫。

黎泽执一支朱笔,手悬在纸上,半晌没有落下。

“你是说,柳宝林的伯父曾与成王一起,参与治理南阳河道一事?”

厉卓阳跪在下首答:“是,大约六年前。臣看了卷宗,河道治理的账面很干净,没有任何纰漏。”

黎泽放下笔,坐回椅子上,招手示意厉卓阳起身。

他略思索了片刻才道:“那是二哥第一次外派办差吧……想必不敢贪墨,只是顺道结交了柳家这个人脉,你留心去查。”

先前柳宝林有孕蹊跷,但太医也说,避子药并不是十成十有效,所以没有证据,只能视为意外。可接下来的小产告诉他,那并不是。

给柳宝林升位分,是因没有实证,只好先例行安抚。

“是,臣必然尽心。”厉卓阳抱拳,江湖人似的。

黎泽失笑。

他们两人幼时相识,相伴至今十数载。看到他这样,会让人觉得,时光依然年少。

“皇上可有看中的新科士子,臣给陛下先探探底?”厉卓阳龇着一口白牙笑问。

黎泽挑眉:“朕不信你没查过 。”

作为一个特务头子,这点政治敏感性还能没有?他是皇上亲信,本就该比皇上想的还要周全,否则如何胜任銮仪卫指挥使?

厉卓阳挠头,笑嘻嘻自袖中取出一叠密折:“会试前二十名的详细资料都在这里了。”

黎泽接过却没看,随手放在案上。

“连他们有无婚配,有无红颜知己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厉卓阳这人勇武豪迈,就是说话的时候总想让人踹他。

眼看黎泽朝他逼近,他连忙行礼告退,一溜烟跑了。

侍立在侧的福寿抽抽嘴角,又低下头去。

转眼到了殿试之日。

殿试虽然没有会试场面大,但隆重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大早考生们等在宫门前排队进入皇宫,宫中禁卫之森严堪称三步一岗,有些胆小的还没上金殿已经瑟瑟发抖。

等黎泽进入殿内,考生与主考官们早就依次就位。

随着福寿唱和,众人齐齐跪迎。

等他点头勉励几句说了开始,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考官点名后宣布考题,分卷完毕,内卫焚香计时。

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大安殿试只考策论,全程两个时辰。

黎泽的视线落在第一排几人身上。

他们都很年轻,被皇帝盯着也只是初时慌乱,随即立刻调整过来,埋头奋笔疾书。

黎泽暗暗点头。

两个时辰很快结束,中间黎泽还点了几个人,亲自考校,结果都还算满意。

殿试结果并不会当场宣布,考官们留到最后,开始阅卷。

黎泽走出殿来,目送考生出宫,突然道:“当年是谁说要参加科举,考个状元来着?”

“回皇上,是钟离将军。”福寿忙回话。

钟离珣与厉卓阳二人同是皇上当年的伴读,钟离善文,厉卓阳擅武。后来因皇上在军中没有根基,钟离弃笔从戎,去了边关。

“是啊,是钟离。”黎泽叹口气。

钟离是很典型的玉面书生,君子六艺虽然不错,但身子到底羸弱,可他坚持了下来,在军中有了一席之地。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紫宸宫。

恒禄去瑶华宫传口谕的时候,苏和光正撑着头打瞌睡。

她强打起精神净面重新上妆,直到酷烈的太阳晒到脸上,才算清醒过来。

“什么时候供冰啊……”

锦书嘴角抽搐:“娘娘您太贪凉了。奴婢记得,去岁冬日里您说宁愿热死,也不愿意受冻是不是?”

“有这回事?我怎么不记得……”苏和光捂脸。

跟在后面的锦书绿萼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没有拆穿自己主子。

紫宸宫偏殿很安静,黎泽今天这个时候还没有召见臣子,见苏和光进来,他微微一笑,起身走到苏和光身边。

“有这么热?”黎泽饶有兴致地摸摸她的额头,有轻微的汗湿。

苏和光扁扁嘴:“就是很热。”

黎泽表示很难理解。毕竟苏和光是夏国来的,夏国在东边,海洋环绕日照充足,并不比在西面的安国凉爽多少。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说,而是吩咐人备水给她洗洗,又拿了降暑的清凉花露。

苏和光洗过用了花露,舒服地喟叹一声,才有空打量皇上。

说起来,他们有很长时间没单独见过了。

清风扬起他雪青色的九龙穿云袍,纹饰的金线在明亮的日光下有凛冽的夺目。不过这样的夺目,还是比不过他俊朗清贵的相貌。

“怎么这样看着朕?”黎泽问。

那目光怎么说呢,有欣赏,有打量,还有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灼热的东西。让他有点开心,又有点浑身不自在。

如果苏和光知道黎泽的想法,她一定会告诉黎泽:这就叫‘女凝’。

可惜他没问。

于是苏和光笑答:“许久未见,皇上更俊了。”

黎泽失笑。

从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这样说过。

一个男人,相貌并不是最要紧的,更何况他还是皇帝,旁人只会说:陛下龙章凤姿。

“是怪朕冷落你了?”黎泽戏谑。

他可真会抓重点。

苏和光笑出声:“那皇上日后多来臣妾宫里。”

黎泽脸上的惊讶刚冒头,就听她又道:“皇上以为臣妾会这样说吗?臣妾就不。皇上想去哪就去哪,臣妾这朵明日黄花,自己默默凋零就好了。”

说完她可怜兮兮地眨眨眼睛,像是在努力挤出几滴眼泪。

黎泽愣住,半晌大笑出声,震动的胸膛微微起伏,苏和光偷偷摸了摸。

等黎泽笑够了,才抓住她的手:“你方才在做什么?”

别以为他没发现她的小动作。

“什么?”苏和光装傻。

伺候的人悄悄退了出去。

两人依偎在一起,腻歪了好一会儿才分开,各自坐在卧榻两侧,一个烹茶,一个品茶。

“这样的天气品茶,咱们图什么呀?”苏和光大胆吐槽。

黎泽白她一眼,“别嚎了,下个月就带你去行宫避暑。”

皇家在清凉山建了行宫,每年六月到十月,皇帝都会带朝臣和后妃前去避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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