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孤独躺在单人床上的少年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
他的一双眸子空洞无神,只是直勾勾盯着房间内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该隐心急如焚,他又一次小心翼翼用自己冰冷的鼻尖轻轻触碰着对方的脸颊,喉咙里发出一阵急切的“呜呜呜”声。
这声音饱含着无数关切与焦虑,似乎想要唤醒眼前这个陷入深渊的人类。
或许是终于察觉到了不同于平日咒骂的声,一直佝偻着身躯就好似行尸走肉般的少年艰难挣扎着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接着他用尽全身力气,缓缓试图张开那张干裂的嘴唇。
那表情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但最终只能从牙缝间挤出微弱的声音:“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哀求,让人心碎不已。
虽然面前这位少年的气息非常像亚伯,但该隐知道这并不是他最终的召唤体……只不过是召唤出来的灵魂与人类肉体不匹配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该隐瞬间变回了少年的模样,他有些不忍抬手轻轻撩起了对方的额发,在那已经扭曲的皮肤上,明晃晃刻着数字「17」。
那就意味着这应该是路西法召唤亚伯失败的第十七次……
此刻那张单人床显得有些狭小,那个已经残破不堪的人类只有佝偻着身体才能完完全全躺在上面。
当他的目光触及该隐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瞬间变得激动无比。
他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胸膛也随之剧烈起伏。
十七号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他想要去触摸一下该隐那熟悉的脸颊,但就在手指即将碰到的一刹那,却像触电般缩了回来。
因为此时的十七号意识到,自己现在这狼狈不堪的模样实在是太过难看了,他无法这么面对自己的哥哥。
他只能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小心翼翼地喊道:“哥哥……您终于肯来看我了……我真的好想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十七号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从他第一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便涌上心头。
他清晰意识到,自己与周围的不同,因为其他人几乎是灵魂的状态,而他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类成为这个地方独一无二的存在。
原来在他平凡的身躯之中,竟寄住着一个灵魂。
每当路西法大人用那种温柔如水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总会令他感到无比温暖,仿佛他就应该如此这般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可由于那个强大的灵魂不甘心被束缚于凡人之躯内,他时常试着夺取对这具肉体的绝对控制权。
所以每一次两个灵魂的抗争抗争的时候,都会令他痛苦不堪。
尽管他凭借自己的意志苦苦支撑,但人类的肉身终究无法承受其他的灵魂。
在经过了长达十数年的抗衡之后,这具肉身也终于开始显现出衰败的迹象。
他原本健康的肌肤逐渐变得没有一丝血色,肌肉也渐渐萎缩失去弹性。
因为一个具肉体容不下两个灵魂的缘故,他一半脸开始变得可怕起来一半身体也是如此。
然而最可怕的是,一股死亡气息从他的身上彻底散发出来,预示着这具肉身即将走向毁灭。
从那一天起,他就被安置在了这个冰冷漆黑的房间里有了这个名字,十七号。
路西法大人再也没有来看过他。只是每天有固定的天使来喂食,好让他继续延长着生命。
因为路西法大人曾经说过,为了复活他的爱人就必须献祭无数的人类灵魂,而此刻他爱人的灵魂就在自己的体内,所以这具肉身还不能死。
在无穷无尽的折磨等待中,他会时不时梦到一些那个灵魂生前所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在看到该隐的那一瞬,他意识到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了。
“对不起啊,让你遭受了这些不该遭受的痛苦……”该隐用种白色的指尖碰了碰那个数字:“路西法留着你,是因为你的体内有着亚伯的灵魂吧……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弟弟,虽然你们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人类灵魂的味道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该隐说完便直接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颈,在少年那热烈期盼的眼神中他狠狠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随着一条生命的消逝,那位可怜少年的灵魂出现在了这个房间中,笑着朝该隐说了声“谢谢”便转身离开了。
做完这一切后,该隐直接把这间屋内剩下盖着的白布全部都掀了起来。
一具具扭曲不堪的人类肉身,甚至有的只不过是一团烂肉而已,就这么明晃晃出现在了始祖大人的眼前。
看着眼前犹如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该隐仿佛能听到那些人类痛苦的求救声哀嚎声。
而这时候有一双手轻轻攀上了他的肩膀,亚伯的灵魂完好无损出现在了该隐的身后。
他笑容灿烂,一如之前一般轻声说道:“好久不见了……哥哥……我真的是好想你啊……”
该隐垂着头,无法让人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他的脚底突然涌出了大量的血色雾气。
很快血色雾气就把这整个屋内那些肉体,还有专为它们输送养料地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血管全部吞噬殆尽。
亚伯轻笑了一声,不过还是抱住该隐的肩膀说:“你就如此恨我吗?居然连复活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只是爱上了你而已,这又不是什么触犯规则的事情,天堂中有谁干干净净?就连夏娃她不也是陪完这个陪那个嘛……”
“她是我们的母亲。”该隐低声道。
“母亲又怎么样?只不过是个不干净的女人罢了……”亚伯一点都不在意,他又不想从夏娃的肚子里出来。
该隐猛然转头,脚下的血色雾气瞬间化为了一把利刃径直刺向了灵魂状态的亚伯。
“嘀嗒……嘀嗒……”亚伯眸色一冷,捂着被刺伤的地方退后了两步。
不等他继续说什么,只见该隐已经用沾着鲜血的手指往自己的嘴角轻轻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