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割着人的肌肤,吹过这片即将成为战场的冻土。
三百匹塞北龙驹,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奔腾而来。
它们的铁蹄重重地踏在冻土上,每一步都踏出碗口大的凹坑,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些龙驹体型矫健,肌肉紧绷,身上披挂的连环马铠相互碰撞,发出类似古刹铜钟的嗡鸣,震得人耳鼓生疼。
李长夜屹立在这汹涌的骑兵浪潮前。
他的身影显得如此单薄。
当他反手将秋水刀插入地面的刹那,刀刃开始震颤,频率越来越快,与冻土层下三十年前残留的刀魂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这种共鸣是一种跨越时空的呼唤,唤醒了沉睡在地下的力量。
三百铁浮屠的重甲战马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同时扬起前蹄。
它们的双眼圆睁,鼻孔喷出热气,碗大的马蹄铁在空中擦出耀眼的火星。
骑手们金铁浇铸的护颈甲,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嘶鸣声震出了裂纹。裂纹如同一颗颗流星,在护颈甲上迅速蔓延。
李长夜的左手五指深深扣入马鞍桥的熟铜雕花,他的手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虬结的肌肉将镶嵌其中的蓝田玉扣捏成了齑粉。
随着一声怒吼,他将八百斤的龙驹抡起。龙驹在空中飞速旋转。
马腹鳞甲缝隙迸射的血珠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成冰,如同一颗颗晶莹的宝石。
马背上金甲将领的狼牙棒尚在积蓄下劈之势,整匹战马却已化作旋转的血肉磨盘。
六十四根马骨在离心力的作用下破体而出,带着碎肉与冰碴,如同一发发炮弹,撞碎了七面描金盾牌。
中军大纛的鎏金旗杆被马颅重重砸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旗杆上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痕。
“破阵!”
李长夜的喝声如雷,在战场上滚滚传开。
这一声怒吼,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让敌人闻风丧胆。
喝声未落,他足尖点在被气浪掀飞的马尸肋条上。
三十七根断裂的肋骨如同一级级阶梯,次第爆开。
他的玄色大氅在朔风中鼓荡,如同乌云般的屏障,将他的身影笼罩其中。
五层盾阵的镔铁接缝处同时渗出冷汗,前排盾兵惊恐地发现。
自己的瞳孔里倒映着刀客靴底沾着的半片马蹄铁。
马蹄铁上还带着一丝鲜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第一层塔盾被刀风掀起的瞬间,持盾壮汉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手臂传来,虎口裂开了三寸血口。
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落在雪地上。飞旋的盾缘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削断了第二层三名枪兵的喉管。
枪兵们的喉咙被切开,鲜血喷涌而出,他们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便缓缓倒下。
第三层弩手扣动扳机的食指尚在抽搐,第四层重甲武士的头盔已被穿透的盾牌击碎天灵。
第五层盾阵的指挥官试图后撤,却发现秋水刀的寒芒已在其瞳孔中分裂成三十七道残影。
这些残影如同鬼魅一般,对应着铁浮屠重甲腋下、膝弯、颈动脉接缝处的三十七个致命弱点。
血雾在五层盾阵间迟滞了半息,随后轰然炸开。
被斩断的锁子甲铁环在空中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奏出诡异的安魂曲。
三十七具尸体倒地时保持着完整的轮廓,直到北风掠过战场,那些细如发丝的伤口才突然绽裂。
喷涌的血泉将方圆十丈的积雪染成了猩红幕布,颜色鲜艳夺目,却又让人胆寒。
七道灰影如鬼魅般撕开血幕,子母鸳鸯钺的内刃正在高频震颤。
大燕影卫的鹿皮靴底暗藏玄机,每踏出一步就弹出三枚倒刺。
这些倒刺如同尖锐的獠牙,将冻土犁出深沟,同时向斜后方扬起雪雾。
七人合围的罗网迅速形成,将李长夜困在其中。
“这就是让七国都为之胆寒的大燕影卫吗?”李长夜冷笑一声,收刀入鞘,眼神不屑。
“听说你们暗杀七国第一,到目前为止,从未失手过。”
李长夜收刀入鞘的动作引发了连锁反应。
七柄母钺的机括因失去攻击目标而集体迟滞,十二片淬毒子刃在雪光中显出幽蓝轨迹。
李长夜右手二指并拢,指尖蒸腾的白气竟凝成三寸冰锥。
他的眼神坚定,如同一把利剑,精准刺入影卫首领随呼吸起伏的云门穴。
穴位被封的刹那,七人经脉中流转的真元如洪水倒灌。
他们足底激发的雪雾突然反向席卷,将精心布置的杀阵化作蒙眼的暴风雪。
雪雾弥漫,让人视线模糊,让人置身于一个白色的混沌世界。
“可惜,这一次,你们不但要失手,而且还要全灭!”
李长夜踩着某个影卫塌陷的胸膛跃上松枝,靴底花纹印出完整的心脏轮廓。
“从此这天下,再无大燕影卫了!”
树冠积雪簌簌剥落时,藏在其中的第八名刺客瞳孔骤缩。
他的暴雨梨花针筒通体由南海沉香木雕成,此刻却被刀鞘末端点碎的冰凌侵入机簧。
三百根牛毛毒针在膛内互相咬死,右手食指扣在悬刀上的力道,正被顺着针筒纹路蔓延的冰晶逐渐冻结。
刺客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他的计划被彻底打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入绝境。
丈八蛇矛刺穿风雪的声音如同鬼泣,让人毛骨悚然。
大楚天策上将的坐骑每踏出一步,地面就升起环形冰浪。
冰浪如同一层层涟漪,向四周扩散。矛头镶嵌的十七颗北海寒玉交替闪烁,在雪地上投射出游动的蛇影。
李长夜背身擦拭刀刃,动作优雅而从容,恰好让开矛尖三寸。
袖中挥出的蛟血在空气中划出暗红弧线,血珠撞击镔铁矛锋的瞬间,竟发出千年古刹晨钟的轰鸣。
天策上将双臂肌肉猛然虬结,他试图将蛇矛抽回,却发觉蛇矛开始不受控地顺时针旋转。
那些渗入镔铁纹路的蛟血析出冰晶,每一粒六棱冰晶都沿着金属纹理生长出刀锋状的尖刺。
当他想撒手弃矛时,发现掌心皮肤已被冰刃割出蛛网状血线。整条手臂的铠甲缝隙正冒出森白寒气,他的手臂被冻住了,无法动弹。
紧接着,他全身逐渐变成冰雕,就这样永远成为了这天地景色的一部分。
李长夜一步步走过,神色依旧淡漠。
此时,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席卷而过。
所有人都是为他一人而来。
李长夜冷笑一声,将秋水插入地面。
当秋水刀插入地面的刹那,方圆百里的兵器开始共鸣。
大梁重骑兵的斩马刀挣脱缰绳,斩断主人拇指后凌空飞旋。
斩马刀在空中旋转,发出嗡嗡的声响。
大燕影卫的袖剑切破腕动脉,带着血珠汇入钢铁洪流。
甚至深埋冻土三十年的魔教残刃,也震碎表面冰壳加入这场杀戮风暴。
十万斤精铁在李长夜头顶形成直径百丈的漩涡,每片刀刃都在震颤中剥落锈迹,露出当年饮血时的寒光。
寒光闪烁,让人不寒而栗。
当最后一线暮光被金属风暴吞噬,李长夜屈指轻弹刀身。
十万碎片同时炸裂的声浪将最近的三排骑兵震成血雾。
悬浮在空中的金属尘埃开始重组,每个棱面都映照出他不同年龄段的持刀姿态。
幸存的战马开始口吐白沫,它们的铁蹄正被地面传来的震动波次第粉碎。
当最后一名枪骑兵被自己的长矛贯穿咽喉,锁龙原上的风雪忽然静止。
李长夜冷笑一声:“今日请诸君…共听刀哭!”
最后一道晚霞染红天际时,战场中央升起巨大气旋。
各国高手佩带的兵器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无论是大梁重骑兵的斩马刀,还是大燕影卫的袖中剑,此刻全都挣脱主人手掌,如百鸟朝凤般飞向李长夜。
“这是…万刃朝宗!”
大楚老供奉咳血惊呼:“传说中刀客到达一定境界,才能爆发的异象。”
话音未落,漫天兵刃已汇聚成钢铁洪流。
李长夜站在兵器组成的龙卷风眼中,手中秋水刀轻轻下压。
十万斤精铁同时碎裂的声响震得群山落雪。
李长夜狂笑不止:“天不生我李长夜,刀道万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