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嬴政身上的事物明显多了起来,王翦领兵大破赵国,蒙毅携兵二十万攻入魏国,而其余几国早已立于危险之中,搅得天下风云骤起,人人自危。
嬴政白天便不来凝心阁,待到入夜,甚至晚膳后待驻月要上床歇息了,他才姗姗来迟,来了也是一身疲倦,连话也渐少。
嬴政偶尔也会去寻燕丹,可两人至此也无言以对,他便在明光阁稍坐片刻,也只能怏怏而归。身负重任,似乎一件件大事集中在一块儿朝嬴政扑来,他无法松懈,也不能逃避,只能独自面对,如此一来,这日常除了在章台宫的承德殿,便是凝心阁,其余宫院连秦王的影都瞧不见,众人虽说寂寞了些,有些原不受宠的妃嫔也当乐的自在!
而就在秦王为这些事忙的不可开交之时,一双不被他人察觉的黑手已伸入秦宫。
赵生来了凝心阁,这小太监倒是比驻月想的更加有用,借以给各宫院送花木为借口,原是想窥探云台殿有无异样,却无意触到了飞羽宫的秘密。
“你是说,飞羽宫最近总有人趁夜色偷偷出宫?此事可真?”
“当真,当真!”
赵生连连点头。
“奴才前几日去送花木,瞧见飞羽宫的娘娘同一个太监说着话,见奴才来便不说了,还无端呵斥了奴才一顿,说奴才入飞羽宫不找人传话,是擅自闯她宫门。奴才不敢多言,放了花木就走,但记住了那个小太监的样子,面生的很,还以为是新入宫的,可昨个儿奴才夜起无事可做,想着去花房整理花木,便瞧见一个黑影偷偷溜过临凤园,奴才以为秦宫招了贼人,便大着胆子跟了上去,谁知他去了西门的侧门口,只同那侍卫说了几句话,便出去了,按宫规,奴才是不准备半夜出去的,奴才觉得奇怪,便隐在远处侯着,谁知等了天亮都未见他回来。”
驻月细细听着,觉得事有蹊跷,恐弄错,又问了句
“你怎知他是飞羽宫的奴才?黑灯瞎火的,可看的真切?”
“奴才虽未看清,却闻得出来。”
“闻?”
驻月眉头一皱
“何意?”
那赵生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姑娘有所不知,飞羽宫的娘娘是来自异域,他们那儿盛产一种特有的天然香料,气味虽不浓郁却可持久不散,寻常人一般闻不出,可奴才天生鼻子就比寻常人灵敏,所以才待在花房管理花木的,寻常便爱闻花草的香气,昨个儿那人匆匆经过,奴才跟在身后,那香气留了一路,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驻月看了看赵生,心头更是疑惑
“这赵无垠叫奴才半夜出门是去做什么了?她明明知道宫规,一月前还借此规矩责罚了我的朋友,如今自个儿倒是明知故犯,还真是……讽刺的很啊!”
“姑娘”
赵生瞧驻月托腮凝思,又缓缓说道
“我猜夜半出宫的大抵不是太监,或是飞羽宫的侍女假扮的,那宫女身上的香料是来自赵妃娘娘,寻常也只有贴身照顾的侍女才有机会沾染,奴才想……大抵是哪个侍女偷溜出去的。”
“你可知放他出去的侍卫是哪个?”
“知道,要不要传他问话?”
“不!”
驻月一抬手,立马否决
“能放她出去,大抵是一伙的,怎可能由着我问,此事……若非第一次,那便一定还有下一次。”
她又连忙和颜悦色地对赵生嘱托道
“这件事还得麻烦你来帮我盯着,若那人又去了宫外,请你务必来通知我好吗?不管何时!”
“君上在也来通知吗?”
“是!或许君上在……才更好办一些。”
驻月瞧赵生有本事,办事又妥帖仔细,便温和着嗓子询问道
“如今我还不能让你来凝心阁当差,可你却帮了我些许,我若是不送你些东西以表感谢,当真是说不过去了。”
“不!不必……”
赵生连连磕头谢恩
“姑娘能把赵生调到凝心阁来已是大恩,怎还能觊觎其他,奴才真不要其他,只盼着能有朝一日伺候姑娘罢了!”
“为何呢?”
驻月不懂
“就因为和卜安是同乡,所以才忠于我的吗?”
眼前的小太监沉默片刻,忽又朝驻月磕了个口,这才吐露心声
“其实……奴才不仅想伺候姑娘,也想伺候君上,自入宫到现在,奴才见到君上的机会少之甚少,可奴才却十分崇拜君上威名故而进宫,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在君上跟前伺候。”
“原来……你想亲近国君啊!”
驻月笑着说
“可伺候国君不是个简单的差事,整日事情复杂又多变的,需要个能随机应变的聪明人来做,你觉得自己可以?”
“是,是……”
招生连忙说
“奴才若得机会伺候君上,定不懈怠!”
“你先起来。”
驻月缓着声音说
“这件事我定放在心上,只是这些日子以来秦宫事情太多,君上无暇分身,大抵需要缓些日子,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寻个君上心情好的时候跟他提,叫他先把你调来凝心阁做事,你可得好好表现,若是让君上看到了你的聪明,定会抬举你的!”
两人坐在厅内说着话,白天的凝心阁总安静了些许,吕瑶的伤势好的也已差不多了,可驻月担心伤口恢复不好容易留下病根,这几日以来也不叫她伺候,这段时间倒是自给自足,也算是寻了事儿做,不那么无聊了。
“云台殿的事儿,你可有留心?那片金箔可是出自那里?”
“回娘娘的话,云台殿的奴才一向守口如瓶,郑妃娘娘也不叫咱们入寝殿放花木,要么只在廊下,要么只在厅内,目前还未发现任何异样。”
他抬头看了眼驻月,又说道
“只是姑娘从前那个朋友,名秋楚的,瞧她模样倒是有些许郁郁寡欢,前几日奴才送花木去,她还不小心砸碎了一盆花,幸好郑妃娘娘没怪罪与她,倒是她自个儿,莫名吓得心惊胆战似得,似乎十分惧怕郑妃娘娘。”
“我知道了……”
驻月点点头。
“此事,你皆不要声张,有事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