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蚀言终于为他的母妃报仇雪恨,成了东陵的帝王,穿着龙袍顶龙冠坐在五指金龙的龙椅,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一夜白头,万人朝拜,普天同乐,守着万里江山,一生无爱,膝下无子,据史书记载:新帝喜怒无常,未曾立后,更未纳过任何一位嫔妃。
坊间传闻,新帝赤蚀言一生杀人无数,然,爱极了故去的皇后娘娘叶氏卿卿,痴情绝世,叶皇后容颜绝色,温婉动人,生来喜青色,两者天造地设,怎奈老天瞎了眼,红颜薄命,只听说是叶皇后生了一场大病,死于她最不喜的凄冷雨夜。
所有的坊间传闻和史官记载都是胡诌乱扯的,唯有局中人知晓,叶卿卿的容颜其实就只有中等偏上,温婉动人,是个笑起来有酒靥,很听话乖巧的姑娘家,她没有什么太过于喜欢的东西,唯一的执念和喜欢就是当初那位在城墙秋千架下的白衣少年郎,一眼惊艳,心心念念了好多年,为了他化自己不爱的妆容,以色侍主,一杯毒酒入喉自刎而死。
她本不喜凄冷的雨夜,偏生死在了凄冷的雨夜。
在这冷冰冰的东陵城,灯冷茶凉,也许身处局中的这些人都没错,或是都有错,毋庸置疑,大错特错的是这个世道和命运,每一位都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生来命运如此,怪不得他们无法保持初心,没有谁一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有的只是一些被世道逼疯的疯子。
……
“阿离,戏看完了,我们也是时候该离开这儿了。”陨泽回首看她,打断她万千思绪,容颜镀着一层清浅暖光,偏头微笑,君子如皎月,清透鲛纱蒙着的眼眸微烁着柔光,隔着一层薄纱仿若要看穿世人肮脏的灵魂,大智秀灵,眸底满是对世事无常的感慨和世人的怜悯。
花夭离迟疑不决,像是尚未想好该何去何从,含糊不清的应答,局促不安的抱紧怀中的花色,花色潋滟,灼目的浮华瑶光,剑身修长如流水,挪动着脚步跟在陨泽的身后,甚至为不大愿意似的,可终究,还是跟着陨泽去了。
陨泽突然低头问道:“你说你没有亲人,那你可还有什么朋友?”
“朋友?”谈论起朋友,花夭离倒觉得格外陌生,她生来就孤孤单单一个人,何来的朋友?若非要谈起朋友,不知竹令君是否算是她的朋友,竹令君乃是东陵南王,即使有名无实但也身份尊贵,并与陵光同辈,她是陵光的徒弟,若是说竹令君是她朋友,总归有些不尊师道。
“没有。”她酝酿半天情绪,最后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话珠咽下,淡然摇头,目光平静,却又像是酝酿着千百种复杂情绪,捉摸不透,坚定道:“我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亲人,只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游走于江湖罢了。”
许是以为自己的无心之语冒犯了花夭离,陨泽立即沉默不语,长苏山修仙者向来都是披麻戴孝似的白衣,过于认死理,规矩条条框框,倒是不少,光是历代的掌门就已是镌刻了上百条戒碑文,据说年轻的新长苏山掌门喜怒无常,前些年头提剑于山壁潇洒镌刻了数十条戒碑文。
花夭离当他已不会再言语,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低着头,盯着自己绣着锦云样式的流花银靴,身前,月光清冷,白雪似的衣角融化了无边月色,耳畔刮过鬼哭狼嚎的冷风,他负琴转身,沉默不语,面色挣扎,继而张开唇瓣,喉咙里似乎夹杂着冷风,语气带着莫名的几分苦酸。
“莫非你小时候就没有过什么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