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夭离无言,她生来就不大爱安慰别人,一时言语过失勾起对方伤心事,也不知如何安慰别人,毕竟也从未没有人安慰过她自己,予她而言,摔了就自己爬起来,累了还得往前跑,坐观沧桑浮生,无论是谁,包括她自己,都活得疲倦不堪,人好像就是这样,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奔跑,有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你,别难过了。”花夭离板着脸,表情严肃,用很别扭和生硬的声音来“安慰”陨泽,却语气如同阐述着一件简单的事实,又或是在干脆利落的命令,一板一眼的说:“既然我叫了你哥哥,你就认我做义弟好了,反正……”她突然别扭的偏过头,语气微软了几分,难掩苦涩,“……反正我又没有亲人。”
只是因为脊梁骨里盛开出的彼岸花,世人皆知异类难存,亲人愚昧无知,也不待见她,第一次见到陨泽时她就觉得这位白衣少年郎不似其他人,温和,恰到好处,不会伤害到别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怪老实的,她这辈子见惯世人的各种招数,倒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傻的一个人。
先是好奇,毕竟有些人就爱扮成伪君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才方便暗地里捅别人刀子,那样的人,可比那些暴躁易怒的人要可怕多了,起码暴躁的人所有的心思都是放在表面的,而伪君子却是藏在心里,盘算着计划,趁其不备,一击致命。
事到如今,她才发现,他是真的傻,傻到家了。
陨泽愣了愣,旋即歉意道:“是我的过错,徒增伤悲也就罢了,还无意勾起阿辞的伤心事。”
“我也没有亲人,就连在这世上唯一的亲弟弟也死了,你既然唤我一声哥哥,日后我就会像哥哥一样保护你。”陨泽抬手揉乱花夭离额前的青丝,指尖缭绕着柔顺的一缕青丝,心弦微如风吹过,“我们都孤零零的没人要,只要彼此依靠对方取暖,也就不孤单了。”
我们都是孤零零的都没人要,彼此依靠着对方取暖,也就不是一个人,而是相互有了牵挂,也就不孤单了。
“以后就莫要再唤我阿辞,叫我花夭离罢。”花夭离抬起头来,似是迟疑了一下,不知是否要唤出那个称谓,抿了抿唇,嘴角荡漾出几分腼腆的笑意,耳稍微染粉红,露出两颗糯白的小虎牙,俏皮玲珑,语调绵长的唤出那个称谓,“……哥哥。”
陨泽亦是浑身一震,瞳孔收缩,缭绕着青丝的指尖顿在她的额头,凄冷萧瑟的夜风吹过,如今这一唤,往事回顾不见当初白衣少年郎,虽说花夭离先前也以哥哥为称呼来唤他,却是分得清语气的调侃和认真,这句哥哥,他足以有六年未曾听到过一声。
恍如隔世,远如山海不可平。
阿痕,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是你回来了。
陨泽极快的拉住花夭离的手腕,近乎要将她的身形扯到身前,生怕错过什么似的,惶恐不安的松开手来,察看花夭离脸色是否有不高兴,继而小心试探,轻握住她的手腕,不敢过于弄伤她,“我刚刚尚未听清,你能不能再唤我一声……哥哥?”
他的语气不是别的,是显而易见的恳求,仅仅只是为了一句称谓,放低姿态去恳求她,恳求花夭离再唤他一声哥哥。他等这一声哥哥等了很多年,在长苏山巅封印处独守五年,弹琴续萧,偷酿桃花酒,如今,眼前人虽并非故人,但总算是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