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位本就是给鹿辛禾留的,你若是想留在我身边,就得顶着她的脸。”
就连她这个皇后的位置也是别人不要的,一具尸体所不要的东西他就大方的给了她。
夜夜承欢,对着一方铜镜描眉画眼,迷离的看着头顶的心上人,他对她总是很好,下了早朝甚至连帝王袍未脱就来看她,给她种桃花树,给她吃糕点,可这些终究不是给她叶卿卿的,是给一个妖精的。
除了奶酪酥,她不爱吃甜腻腻的糕点,也不爱桃花,从来都不爱,时间太长,哪怕是说再多遍,赤蚀言从来都不会记得半分。
叶卿卿,叶卿卿,他为什么会选择娶她?她后来终于明白,只是因为她父亲的权势还有她这个名字,听说他曾在鹿辛禾面前醉酒,无意间唤了她卿卿二字。
卿卿,是夫妻和心上人的爱称。
此卿卿非彼卿卿。
那时想必就该明白了吧,她对着铜镜描眉画眼,指尖捏起唇脂,强忍心中涌动的涩意,轻轻一抿,饱满的唇宛若新开的桃花瓣,明艳动人,一颦一笑都美得惊心动魄,看着铜镜所印出来的容颜,却不知是笑还是哭。
她现在要去做一件事,她要去杀了她最爱的白衣少年郎,替父亲报仇雪恨,这条路,没有回头路,总是要死一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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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新后叶卿卿死了。
四方诸国皆哗然,作为东陵所立的新后,叶卿卿受了惊吓昏睡三天,东陵新帝就不眠不休的照顾她三天,是莫大的恩宠,醒来时却不到半月就死了,据说,是自缢在新帝赤蚀言怀里的
赤蚀言没有嫔妃佳丽三千,唯有立后叶卿卿,四方诸国皆认定叶卿卿是赤蚀言一生挚爱,可惜造化弄人,红颜薄命,竟是就这般弃世而逝,谁都不愿相信叶卿卿是自缢于赤蚀言怀里的。
毕竟,叶卿卿可是东陵唯一的皇后。
蔓延着大理石的冷清大殿,玄黑帝袍拖曳及皇位,五指金龙口镶宝珠,龙鳞甲爪如同寒光的利刃,诸位大臣低头捧着玉书退下,年轻的帝王一夜白头,白发散乱,失神的坐在皇位台阶处。
古老的东陵驻守城墙数有百年,时间的暗河带去太多历史人物的爱恨情仇,昔日指点江山的少年帝王像是一去不复返,挺直的腰杆瞬间颓废,背影萧瑟,在这偌大冷清的大殿犹如渺小的老兽。
他变了,却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叶卿卿死的那天是雨夜,沉重而压抑的天气,她盛装打扮,天青色的短襦下裳,那张胜似鹿辛禾的容颜宛若明珠,一抹绛唇艳如桃花,两颊含薄粉,远山淡扫黛眉妆,清妍如莲。
他愣住,觉得有些陌生,脑海里想起了另一个女子的模样,却在一瞬抛诸脑后。
凉亭轻纱起伏,碧绿的青苔潮湿而清新,冰冷的石桌被潮湿的雨水打湿,端放着两杯浊酒,有美人兮,淡扫蛾眉妆,扶风如柳,玉颈修长细腻,指尖染朱砂,她端起一杯酒递于他,再是以决然的姿态饮下另一杯。
他知道这杯酒是有毒的,年幼时孟矜时常拿他当作药人试药,割其脉搏投入蛇蝎穴洞,将鲜血喂养蛊虫,身体百毒不侵,与其毒虫毒草共生,却还是端起饮下。
也许那一刻,他想着这样也好,不用在看着这些迂腐的世人,能和鹿辛禾死去未尝不是一个好结局。
叶卿卿娇美的容颜流淌着泪水,天青色的短襦下裳于寒风刮得卷乱,端来一盒奶香四溢的奶酪酥,那奶酪酥是她亲手所做的,甜腻清香,她狼狈不堪的往嘴里塞着奶酪酥,流着泪:“我是叶卿卿,叶卿卿,贵女叶卿卿……”
不断的重复着这些话,固执又坚决,疯魔似的故意说给他听,如同是在抗拒如今的身份,他觉得聒噪,厌弃甜腻的奶酪酥,掩着鼻忍不住蹙眉,起身想要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