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妖精。”
绿衣藤萝,银饰满坠额间,肤若凝脂,琼鼻朱唇,三千银发在半空散乱开来,深绿的腰间缎带沾染着胸口处的鲜血,殷红的鲜血于胸口前绽开绝艳的血花,流着血泪,菱角断折,却是护在赤旻唤的身前。
赤蚀言端起清茶暗香的杯盏,细长手指捻起一枚玉棋子,本该放于生杀局,动作却是一顿,蓦然回首间,瞳孔收缩,指尖玉棋掉落在棋盘,那绿衣藤萝的银发女子眼眶流血,不知是被何人剜去双眼,就连山鬼族头顶的白菱角亦是被砍断。
赤旻唤膝盖骨断裂,诧异的睁开眼来,却见眼前三千银发流动着如月般的辉泽,绿衣藤萝的姑娘如风扶柳,被一箭射穿过胸口,失去全身力气跌落,顾不得细想,仿若是出自本能,很快就将这姑娘接在怀里。
入怀满是馨香,或是东陵的桃花香,搂过满怀清晨新折下来的桃花,恍惚间,脑海里亦是闪过破碎的记忆,桃树,绿衣,银铃……熟悉而陌生。鹿辛禾满口鲜血,神志不清,只觉得跌入云端。
胸口被这一箭射穿,加之少了一半山鬼族的内丹,定是要死于此处,只是临死前她还想着赤旻唤,鹿辛禾动了动染红的指头,裙裾污秽不堪,沾染着乱葬岗的坟土,有些吃力的睁开眼。
眼睛很疼,太疼,脸颊两侧还在流淌着湿热的液体,应该是从眼眶里流淌出的鲜血,视线里一片黑暗,看不见亦是摸不着,愣了半晌,鹿辛禾却是惨淡的笑了,后知后觉,她的眼睛被剜去,再也看不见了。
身为一个山鬼,去了一趟凡间,本该修成正果,却是被这红尘情歌所迷惑,失了内丹,失了菱角和眼睛,还失了一颗心,定要叫山鬼族的后辈们嗤笑。
躺在熟悉的怀里,嗅着鲜血和清冽的香气,即使是看不见赤旻唤是何模样,鹿辛禾亦是知晓眼前这人就是赤旻唤,她颤抖着指尖去探,抚在赤旻唤的眉眼间,沁凉入骨,寸寸下滑。
如同遭遇风吹日晒过后的残花,在凄冷的寒风凛冽里,枝头摇摇欲坠,她的声线很是虚弱,呕出大滩鲜血,几乎染红了衣襟,“赤旻唤,是你吗……”
“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赤旻唤截住鹿辛禾的手腕,将她的指尖从眉眼间拿开,神情有些怅然若失,鬼使神差间,反握住她冰冷带着泥土的手,“为何要替我挡这一箭?”
叶卿卿剜去她的双眼,斩断山鬼菱角,将其抛弃于乱葬岗,本该痛苦死去,没有人会知道,为了赤旻唤,她是从乱葬岗的土坟里挣扎着,用手指扒开潮湿的泥土,爬出来的。
“因为……”鹿辛禾不想说这些,笑了,顿了顿,沾满泥土和鲜血的容颜显露几分娇俏,下意识间握住赤旻唤的手,声线如坠落寒川明珠,温润甜腻,“因为,你是赤旻唤。”
赤旻唤搂住这个绿衣藤萝的姑娘,伸出指尖替她拭干眼眶流淌出的鲜血,却是抹不干,这些流淌出的鲜血像是一汪血泊,将他们的身形深陷,远望之,银甲披身,绿衣藤萝。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赤旻唤将视线落在怀里银发女子的脸上,失神片刻,怔怔的,眼角不自觉的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溅落在鹿辛禾的鼻尖,湿热而咸腻。
无论是他还是鹿辛禾皆是一顿,泪珠顺着温润的鼻尖滚落,落在她的唇瓣处,鹿辛禾尝了一口,沾染鲜血的容颜绽开一抹温和的笑意,仿若是感觉不到痛苦,她笑说:“是苦的,你在为我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