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胥挑眉一笑,惨白如雪的肌肤裂开诡异的笑容,抬起手指,指尖粉嫩玉白,是形状极美的颜色,缓缓落在溱七的身前,色若梨花的脸庞,朱红的唇轻轻张开,漫不经心的吐出一个字:“定——”
溱七惊慌失措的瞪大眼睛,蓦然转身想要去拉叶卿卿的手腕,应当是想拉着她离开,却已经是迟了一步,一道符文贴在他的后背衣服,牢牢粘住,将他半僵的身形以一种可笑的姿态定在原地。
溱七感觉身体动弹不得,挣扎几下就彻底放弃,垂下眼帘看着叶卿卿,深深低着头,意味不明,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然而终究什么也没说,最后他只是无奈的说:“快走。”
“走?你们还能逃去哪儿?”落胥含笑着从他身后款款走出来,莲步轻移,裙裾掠过地面绽放如花,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暗香,抬手间甩开僵硬着身体的溱七。
叶卿卿眼底带着几分惊恐不安,大惊唤道:“溱七——”
溱七脸色一片惨白,仰头倒在地面,保持着僵硬又滑稽的动作,无能为力,暗咬着下唇,几乎要将其咬出鲜血来,瞳孔里都是血丝,死死的瞪着落胥。
“卿卿,你还要去哪啊,卿卿?”一声声眷恋深长的话,如同折子戏里的女鬼勾书生的魂魄,落胥柔若无骨的搂住叶卿卿的颈脖,滑腻如蛇,在她的耳边娇笑道:“你不是说要杀了我嘛,怎得你怕了?”
叶卿卿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僵硬着身躯,质问道:“鹿辛禾,莫非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你就是这般勾引赤蚀言的?”
落胥不予理会她的质问,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妖治如媚,清凉的手掠过她的眉心间,触感滑腻如玉,却沁凉如冰,有意无意的掐着叶卿卿的颈脖处,凑到她耳边念叨着符文。
浊气缭绕的符文逐渐显现出来,仿佛是无形的镣铐,轻巧的钻入叶卿卿的意识中,在意识里搅起翻云覆雨,叶卿卿痛苦的皱着眉头,小声呜咽出声,抱着头部深深的低下身形。
“鹿辛禾,你这妖精,要对我做些什么?”逞着一时口舌之快,忍受着痛苦不堪的折磨,意识之海仿若掀起巨大的浪花,碾压粉碎,叶卿卿要去抓鹿辛禾的身影,眼前一花,却抓住一手虚空。
她又惊又疑,眼前迷茫,没有半分身影,仿若是她一个人的错觉,飞快的侧身去环顾四周,落胥附体的鹿辛禾含笑着站在身后,悄无声息的将她压制在地面。
脑子里嗡嗡作响,脸颊被压制进泥土,叶卿卿瞪大双眼,发髻别着的步摇顺着柔亮的青丝滑落,在无声的讶异当中,她终于恼羞成怒,拼命挣扎着,愤恨道:“你这妖精,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这些时日你可是做了不少美梦,不如我再让你回顾一下罢。”
落胥低头含笑,眉眼间却带着寒意,如九天寒冬的冰霜,在淡笑着的唇角荡漾出别样的诡异,凑及叶卿卿的耳畔,叶卿卿剧烈挣扎,而后瞳孔失神片刻,动作僵硬。
“你的夫君是我的。”诡异而悠扬的嗓音带着几分欢快,落胥眯起眼睛,在叶卿卿失神的耳畔说着,蛊惑人心,带有挑衅似的意味深长,不停的重复:“你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喜欢,真可怜……”
“你是段臣旭的女儿又如何,赤蚀言偏生不喜欢你,你的容颜根本不堪入眼,到头来不过空欢喜,你的父亲亦会因你而死,真可怜,这天下都可怜你。”
……
叶卿卿瞳孔失神,被这言语给镇住,浑身一颤,不再挣扎,小声呜咽着,像是只受惊的狸猫,眼角却是莫名的流淌出泪水,到最后停不下来,凄婉可悲,默然的抽泣。
溱七仰躺在潮湿的地面,恰好能看见叶卿卿狼狈不堪的被压制着,发髻凌乱,柔顺的青丝散乱在地,仿若陷进一个极痛苦的梦魇,额头沁出浅薄的汗水,咬着朱唇流着泪。
“你别碰她,放开。”溱七想要挣扎,身体不听使唤,动弹不得,从未流过泪水的他再也崩不住,可笑至极的痛哭流涕:“你有什么朝着我来,别碰她,我求你放过她罢。”
若是身体可以动弹,溱七怕是会跪地磕头以求眼前的妖精放过叶卿卿一条活路。
“你算个什么东西?聒噪。”落胥冷笑,吵得头疼,厌恶的瞧着溱七一眼,不耐烦的捏作一个符文封住溱七的声音,他只能赤红着眼拼命挣扎,痛苦不堪的呜咽,咬出满口鲜血。
叶卿卿的身躯不停颤抖,脸上的神情愈加悲愤绝望,指间攥住潮湿的泥土,两只腿拼命的胡乱挣扎,瞪大双眼,疯狂的摇头,双手掐着颈脖处,逐渐变得窒息般的痛苦。
落胥俯身低下头来,撩开叶卿卿额头的乱发,梦魇一般的声音回荡在叶卿卿的耳畔,不停重复,念叨着,仿佛是不会醒的噩梦,“听说山鬼的软肋在额头白菱角,你不是想守着赤蚀言么?那便举起你的剑砍向鹿辛禾罢。”
叶卿卿震住,失神的瞳孔有些收缩,凄冷的容颜,指尖颤抖着蜷缩起来,潮湿的泥土静躺着冰冷的长剑,她的手指一路摸索,顺着长剑的剑身抚上剑柄,轻轻的抓起来。
“鹿辛禾不死,赤蚀言的眼里就永远不会有你叶卿卿,你的夫君惦记着别的女人,作为妻子你应当会觉得羞辱罢,那你为何不砍伤鹿辛禾呢……举起你的剑站起来。”落胥仍在不停重复。
溱七发出呜咽声,发指眦裂,喉咙里拼命的想要去发出声响,眉目紧锁,眼里只有叶卿卿。叶卿卿意识有些模糊不清,瞳孔失神,眼角带有残泪,嫣红的唇缓缓张开。
“谁也不能抢走赤蚀言……”她有所动作,在落胥的意料之中,身躯开始拼命的颤抖,随即挣扎着,有着无法压制住的势头,“我要杀了你,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为爱而癫狂的贵女,无法压制内心所有的欲望,赤蚀言是她一生的情劫,渡不过则是灭顶之灾,渡过则是追悔莫及,容颜是她内心的伤,因为喜欢而在心爱的少年郎面前会感到卑微。
叶卿卿五官端正,虽是中上之姿,但若是精心梳妆打扮几分,配以流苏环佩,亦是个绝代佳人,揽尽东陵春光旖旎。
落胥嘴角荡漾出笑意,色若桃花的面庞,清素不施粉黛,眉如远山,明媚如阳的容颜偏生带着几分娇柔,墨眸点漆,眉眼间静绽着明艳却清淡的光华,松开压制起身。
叶卿卿整齐点缀着明珠的发髻凌乱不堪,温婉清秀的容颜沾染着泥泞,眼角泛着微红,失神而恍惚,仿若受尽屈辱和折磨,汗流浃背,抑制不住的泣不成声,指尖是冰凉的长剑,近侧,是要夺走心爱少年郎的少女。
附在鹿辛禾身上的落胥将美貌拿捏得适宜,不似鹿辛禾的木讷,墨眸含笑,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心弦,勾得眼热,银发流淌在颈脖背部,身姿仿若扶风若柳,是最娇美的弧度。
“叶卿卿,站起来。”落胥幽深的眼眸眯起,嫣红的朱唇勾勒起美好的弧度,倨傲的站定在叶卿卿的面前,嗓音清脆如珍珠溅落玉盘,似在循循善诱:“拿起你的剑,站起来。”
鹿辛禾生得很美,却美得过于张扬,从第一眼见到鹿辛禾时,叶卿卿就觉得世间居然会有如此好看的姑娘,明媚不失清淡,柔泽不失飒爽,莫要说是赤蚀言,若换成她,定然亦会动心。
可却并不能容忍鹿辛禾要夺走赤蚀言,赤蚀言是她念着好些年的少年郎,她见过他晦暗的一面,亦见过他最温柔的一面,能嫁给赤蚀言是她此生最大的快乐。
她确实应该站起来,唯有这个世间再无鹿辛禾,赤蚀言不再喜爱鹿辛禾的容颜,也许,他的眼底才会有她。
近侧,银发少女清浅的笑了笑,瞳孔里倒映出叶卿卿狼狈不堪的从地面爬起,手中握住那把长剑挣扎着,神情有种绝望过后的无畏,眼角流淌出泪水,可笑而可怜。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实不相瞒,我只要看你这张容颜就生厌。”叶卿卿有些愤恨,偏生是张温婉的容颜,愤恨起来却带着我见犹怜的娇柔,“你既然那般想死,我便成全你。”
妖精捏作的符文是肉眼凡胎所察觉不到的,那些浊气缭绕着的符文飞快的钻入叶卿卿的眉心间,激起她心中的妒忌,化妒忌为仇恨,极易吞噬凡人的意识,说到底,叶卿卿抵不过嫉妒。
或是,抵不过过于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