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辛禾是被一盆凉水给浇醒的,夜间战场的寒冷和凉水的冰浇在身躯,她打了个寒颤,蜷缩自己的身躯,潮湿的衣物和银丝裹住身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白色茧蛹,深深的埋藏着恐惧不安。
“鹿辛禾,我们缘分倒是不浅哪。”叶卿卿披着宽大的披风,应当是怕被人发现所以遮掩着容颜,站在鹿辛禾的面前,珍珠绣鞋边沿是繁重的花纹,她在笑。
“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居然真的要来杀我。”鹿辛禾凄冷的容颜憔悴不堪,惨淡一笑,扶风若柳,虚弱无力的倒在地面,满头银丝浸染着身躯,即使有所衰老,可还是如同妖精一般美丽,无法忽视。
叶卿卿双手平放于腰腹间,温婉可亲,含笑道:“实不相瞒,我第一眼本来挺喜欢你的,可惜你是鹿辛禾,生来就是我叶卿卿的对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落胥亦跟在他们的身后而来,玩弄着指尖的银匕首,悬浮在暗处少年的头顶,鹿辛禾将她脸上看戏的神情收入眼底,垂下眼帘默默攥紧拳头,低着头淡淡开口。
“赤蚀言她不会喜欢你的,你这容颜顶多算是端正,也配与我争?”
这些话一字不差的吐出来,没有半分迟疑,都是落胥教她所说的,叶卿卿对赤蚀言用情至深,所求的不过是为了陪在他的身边,鹿辛禾容颜比她要美,叶卿卿心里总是会有些忌惮。
鹿辛禾和她说话时温言细语,叶卿卿只当她是个斯文安静的主儿,很好拿捏,却是没有想到过鹿辛禾开口便向她的痛处扎,容颜,赤蚀言,她都没有。
叶卿卿气极,指她怒骂:“你果真对赤蚀言存着这样的心思,夺他人之夫君,辱他人之容颜,鹿辛禾,你莫非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叶卿卿被长仲王段臣旭捧在手心里,在东陵贵女算得上中等,因为段臣旭的身份地位,更是无人敢讽刺叶卿卿容颜,贵女生来就傲气,属于野原不屈翱翔天际的雄鹰,在尊贵的身份地位,不容践踏。
虽然爱上赤蚀言,叶卿卿为其放下身段和身为贵女的骄傲,忤逆父亲,可是骨子里的傲气和尊严,身为贵女是磨灭不掉的。
叶卿卿发髻别着的步摇轻轻摇曳,仿若要摇出十里桃花簌簌,黑斗篷衬得她肤若凝脂,眼含秋波,乌发亮丽,宽大袖摆一挥拔出腰侧的长剑来,剑气寒光凛然,劈在鹿辛禾的脚下。
鹿辛禾缩回脚尖,森冷剑光仅一分之差即可挑破她的脚筋,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劈出一条划痕,其气力不足,握剑轻颤,叶卿卿应当是不大握剑的。
“鹿辛禾,你不过是个民间女子,生得美罢了,没有身份和权力,你能给赤蚀言带来什么?”叶卿卿用剑尖指着鹿辛禾,胸腔不停起伏,气息不稳,神情悲悯,犹如杜鹃啼血,声声哀鸣:“分明是我先遇见他的。”
幼年时,段臣旭尚未被封长仲王,他拥有谋略才华,偏生却生于乡野农夫家,空有一身抱负不得施展,有糟糠之妻叶青姿,江湖游侠,与段臣旭两情相悦,结发为夫妻。
段臣旭爱极了他这个妻子,叶青姿是个温婉持家的女人,攒够盘缠送予段臣旭抱负大志,诞下卿卿相依为命,长等空年久,人老珠黄,却被骑兵抓去东陵做质子。
卿卿便是那个时候知晓她还有个父亲,还是个当官的父亲,但她和母亲叶青姿是来当作质子的,并不是来享福的,以此来要挟敌国的段臣旭。
越是风光无限的表面越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往事,卿卿的母亲时常搂着她哭,叮嘱她莫要让段臣旭为难,她向来很听话,抚摸着母亲憔悴的容颜,点头说好。
因为没有父亲,她只有个温婉的母亲,同村的孩子骂她是野种,骂怕了,又的确没见过父亲,所以,那时的她并不爱惜自己的命,只觉得,只要母亲高兴就好,她照做。
她从未为自己想过。
然后,她就遇上了五皇子赤蚀言。
十五岁的年纪,少年就站在秋千上遥望着远处的红墙绿瓦,他穿着月白色的对襟衫子,外面裹着一件浅白的雪狐裘,皮肤很苍白,目光深远,下巴瘦削,清丽,隐约带着一抹冷淡。
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少年郎,张着嘴呆呆的望了少年郎许久,直到少年郎察觉到她的存在,他站在红缎飘然若仙的秋千上冷淡的望着她,不染半分尘埃的美。
东陵宫内的人都有些刻薄,见他们母女俩只是质子,都不大放在心上,时常送些难以下咽的馊菜馊饭,她咽不下,从宫内的狗洞爬出来找吃食,遇见赤蚀言的时候她的怀里还抱着一碟奶酪酥。
少年郎旁边是一株株盛开的昙花,在满天纷飞大雪里,他的容颜比昙花还要不染尘埃的美。
总之,相比而言,她灰头土脸,算不上好看,甚至是还有些狼狈。
少年郎站在秋千上凝视她许久,视线落在她怀里抱着的奶酪酥,看着她的目光莫名有些古怪,卿卿看不出来,只当这个俊俏少年郎也想吃,于是怯生生的问:“你要与我一起吃吗?”
沉默片刻,少年郎不答话,卿卿低下头,欲将手上端着的奶酪酥给收了回去,那个少年郎终于开口,是如同清泉一般流动的声音,清冽,带着几分温和,“不是要给我吃么,过来。”
卿卿不大敢靠近陌生人,尤其是这般俊俏干净的少年郎,那少年郎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于秋千上一跃而下,身姿轻巧,步步走向她,她后退一步,他就此站定。
像是怕吓跑了她。
“怎么?”少年郎目光深深,落在她灰头土脸的容颜,轻声问,“莫不是我生得可怖,你很怕我?”
卿卿怯生生的瞧着他,缩着脖子,搂着那碟奶酪酥,浑身发抖,分明是怕极了,却还是挺直腰杆,故作镇定的拼命摇头,虚张声势:“才不是。”
“你是哪个宫里的小丫头?怎么弄成这幅模样?”少年郎笑了,笑得很清浅,却亦只是一瞬,仿若是卿卿的错觉,他抬手抚上卿卿蓬松的乌发,抿着唇,神情黯淡,说:“陪我说说话罢。”
他说:“我一个人太孤独了。”
卿卿心软了,陪着这个少年郎坐在秋千上,他们吃着奶酪酥,红缎鲜艳欲滴,迎风而招展飞扬,少年郎目光深远,凝视着远方的红墙绿瓦,他偏过头去对她说。
“小丫头,你有想过离开这个皇宫吗?”
卿卿吃着绵香的奶酪酥,迟疑不决,点头。
天际飘飞着雪花,少年郎的眼睫上落了一层白霜,就连发丝和肩膀上都有,可他却只是凝视着远方的红墙绿瓦,也不问她的名字和来历,仿佛这些都不重要,卿卿想了想,伸手将他肩膀上的雪给掸去。
少年郎将视线投向她,灼热又疑惑,卿卿低下头来,红了一张小脸,细若蚊蝇的说了一句,“……会着凉的。”
少年郎凄凉的笑了笑,“以前也有个人总是像你这般替我掸去肩膀上的落雪,告诉我会着凉的。”
叶青姿亦是会替她掸去肩膀上的落雪,告诉她这样会着凉,不知哪里来的念头,卿卿总觉得会是他的亲人,她试探性的问:“莫非是你的母亲?”
少年郎顿了顿,似乎没能想到卿卿会猜出来,又或是许久没听见别人会提及母亲两字,神情有一瞬的恍惚,旋即笑道:“的确是我母妃,她是个很美的女人。”
卿卿抬起头来,惊讶的瞪大眼睛,“母妃?你母妃是东陵皇帝的女人?”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说:“你母妃莫不是皇后?”她觉得有些可惜,这般出尘脱俗的人物为何会生在浑浊的帝王家。
少年郎淡薄的唇瓣像是在轻颤,几缕青丝凌乱被吹散开来,显得他有几分沧桑,他不语,伸出手抚摸着秋千上招展飞扬的红缎,眼底带着深沉的眷恋,还有些不知名的情绪。
那时的她看不清楚眼前的这个少年郎。
“我母妃只是个不受宠的妃子,而我是皇帝的第五子,赤蚀言,也不受宠。”他缓缓说,并未说父皇,仿佛对他而言,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只是东陵皇帝。
“我母妃前天被赐死了。”赤蚀言笑说,语气沉着冷静,仿若是在说别人,“不然你还能见到她的模样,她是东陵最美的女人,脾气也好,你会很喜欢她的。”
卿卿觉得他冷静的有些可怕,也不大想吃绵香的奶酪酥,颤颤巍巍的放下手来,吞咽下一口唾沫,不安道:“你母妃被赐死,你都不难过吗?”
“我为什么要难过?”
赤蚀言极浅的笑了笑,温雅可亲,那张比女人还要美的容颜上浮现出几分狠毒,指着胸口处,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像是浸染着一汪散寒的冰霜,他说:“这里,迟早我会叫他们还回来,该难过的应该是他们。”
这下,卿卿应该懂了。
眼前的少年郎并没有表面那般温雅,如同天上谪仙,本该是风华绝代的人物,却生于肮脏的帝王家,注定一生都是困在东陵的金丝雀,他像是毒蛇,蛰伏在暗处稍不留神就给对方一击致命。
难得的是她竟然并不觉得害怕——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个秋千是皇帝给我的母妃做的。”赤蚀言拍了拍身下的秋千,眼眸清亮,偏又意外的深而黑,讽刺的笑了笑,说:“我母妃就是在这为他跳了最后一段舞,然后饮下毒酒睡倒在这架秋千上的。”
一个女人饮下毒酒惨死在这架秋千,还是眼前这个少年郎的母妃,东陵皇帝的妃子。
卿卿常听老人们说起女鬼索命,尖叫一声再也待不下去,捧着奶酪酥,落荒而逃,蓦然回首,那青衫少年郎却在秋千上荡了起来,凄寒的清风掀起他的衣袂,他好似对着她凄凉的笑了。
赤蚀言本就生得好看,没有东陵皇帝的邪气,应当是像他的母妃多些,比女人还要清丽几分,这一笑,仿若世间万物黯淡无光,雪落明珠,天是惨白的灰青色,令人窒息。
她心底泛着莫名的疼痛,灰蒙蒙的布衣掠过白霜覆盖的地面,很冷,却还是慌不择路的从狗洞钻了回去,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再也没有回头。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本该没有交集,可那少年郎温和而寂寥的身影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一袭青衫,玲珑公子,在雪地秋千披着玉雪的狐裘,自此,她便记了好些年。
而后,她和母亲叶青姿被抓去城楼,城下是她当了官的父亲,还有些铁甲将士,英姿飒爽,叶青姿泪如雨下,搂着她极力克制住情绪,与父亲两两相望。
恩爱夫妻,一朝再相见,却是兵临城下,沦落为质子,百般滋味唯有自知。
东陵这些人总是很粗鲁,他们与父亲说了一些话,都是些劝他投降封候的话,父亲执意不肯,那些人便去押着母亲,拿起剑来要杀她,卿卿想去将她抢回来,却是被他们踹开来。
叶青姿吻着她的额头,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她疼的厉害,委屈又难过,有人在拉扯着她们,要将她们母女俩分开,她大哭,拉扯着叶青姿的衣角,不安的大叫。
城下,父亲骑着枣红大马,却穿着贫寒布衣,束发立冠,怒目圆睁,破口大骂东陵狗贼,想要冲进东陵城门,而他的那些铁甲将士执意拉着父亲,不让他意气用事,他在痛苦嘶吼。
“东陵狗贼,尔等敢尔,欺辱一介妇孺,不怕遭天下人嗤笑吗?!若动我段臣旭妻女,我定要杀尽东陵皇族,叫你们血债血偿!”
叶青姿松开她,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笑着对她说:“卿卿,卿卿,你要记着,母亲为你取这个名字,便是希望日后会有个夫君来疼惜你一生。”
在东陵,君不负卿卿,卿卿是良妻的意思,母亲为她取这个名字,原来是愿日后有个夫君来疼惜她一辈子。
母亲从来不与她说这些话,她莫名有些不安,却听母亲颤抖着将手蒙住她的眼睛,视线一片黑暗,又说:“我的卿卿啊,听话,闭上眼睛不要睁开。”
叶卿卿眼睫轻颤,又惊又怕,嘴唇抖得不像话,却还是听话的合上眼睛,手上握着的力度消失,仿若抓了一手虚空,清风一动,她的耳边传来东陵那些人的尖叫。
她的父亲在大叫:“青姿,我回来了,我是段郎,我回来了,不要跳——不要——我降,我降敌!”母亲说的没错,她的父亲确实是极爱她的,宁背负千古骂名,也不愿看着她受苦。
骨子里有一种东西在随着血液流失,卿卿想要睁开眼睛,她觉得这次不该听叶青姿的话,有人在劝说段夫人,她跪坐在地低着头,迟疑不定的睁开眼,再抬起头来。
叶青姿向来憔悴不堪的容颜,人老珠黄,素雅布衣站在城墙上肆意招摇,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寒光的长剑,历经沧桑的容颜不再美丽,唯有一双美眸如含秋波,风华犹在。
母亲只是个等候夫君归矣的妻子,听人说母亲本是江湖侠女,鲜衣怒马,她也不大相信,母亲从来没有拿过刀剑,却在这时,仿若蒙尘的明珠,灼伤世人的眼。
她觉得好像今日才认识到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卿卿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招摇恣意,带着前所未有的洒脱傲气,身为江湖儿女的鲜衣怒马,举起剑来,将东陵敌人斩杀于脚下,一招一式都如行云流水。
她奔向城楼上,被素纱裹着的满头乌发四散开来,背影迤逦,就像是要钻进云层的歌姬,有人惊慌失措,仿佛知晓她的目的,紧追上去,想要拦住她,却是迟了一步。
“我夫君英姿飒爽,一代枭雄,尔等世人不配降服于脚下,我叶青姿江湖侠女,一代骄女,不屈于东陵狗贼,以求自刎定不辱没夫君一世英名。”
说罢,在所有人没有想到,那看似平淡的女人挥剑抵在颈脖处,深深凝视着城下的男子,缓缓闭眼,身姿轻柔如同一片云彩,手下割破喉咙,腰身一扭,满头三千乌发四散飞扬开来。
她的一生都在等候一个人,苦苦相望,最终却只是等来死亡,虽然没能白首不分离,但好在,那个她喜欢的少年终究还是回来了。
母亲是个极易满足的女人。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见那傲气却平庸的女子手上滑落下沾染着鲜血的长剑,仿若失去全身所有的力气,衣袂翻飞,乌发四散开来,如同断翼而落的蝶,身形一软倒下城墙。
她以鲜血的代价来换取夫君的周全和名声,并不怕卿卿会被斩杀,她也算是极为聪明的女人,料定东陵恐天下人嗤笑,只会以她为质子,不会将幼女卿卿当作质子。
殷红的鲜血飞扬在半空,飘洒在寒风凛冽的城墙上,卿卿的视线内满是一片腥红,东陵的那些人要去抓住叶青姿下坠的身躯,不知何处来的勇气,她拿起母亲滑落的长剑,爬起来砍伤那人的手。
年幼无知的小丫头,站在城墙上,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发梢亦是发黄,眼眸含秋波,暗咬唇瓣,固执又可怜,像她死去的母亲一般举起长剑,无畏无惧,恨道:“别拿你们的脏手碰我母亲!”
那人是个宦官,头戴巧士冠,唇红齿白,一副好样貌,却捏着令人生厌的兰花指,嗓音又尖又利,痛哭流涕的捂着受伤的手腕,敢怒不敢言,悻悻的缩回手来。
她什么也听不见,也不敢回头,只能听见一声沉闷的重物摔下来的声音,而后好似有人翻身下马,是她的父亲,一介男儿郎不顾身份,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悲痛欲绝的大哭。
仿若失去这人间最后的一点绝色。
“青姿,青姿你睁开眼……你看,我穿了我们成亲时的衣裳,这衣裳我本想着回去找你时穿给你看的,我穿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啊青姿……”
叶青姿容颜褪去所有的颜色,逐渐变得惨白,唇瓣没有血色,颈脖处的伤口亦是流淌出鲜血,没有半分生息的躺在段臣旭的怀里,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明艳动人的华服女人慵懒的躺在凤辇,眉梢皆是风情,冷漠的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站起身来,卿卿尚未不知事况,却见眼前黑影一闪,一个女子就夺去她手中的长剑。
这身法过于诡异,又极快,所有人都还未看清动作,那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女子就已是夺去她手上的长剑,再是屈指一弹,那刚硬的长剑就钉在城墙上,剑身颤栗。
“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
华服女人嘲讽一笑,睥睨天下与她,眼神冷而利,拔出城墙上钉着的长剑,玉白的指尖擦拭着剑身,沾染着鲜血,她抓住发呆的卿卿,将长剑抵在她的颈脖处,冷笑:“段将军,你的女儿可还在我手中,要不要归降在于你。”
这个女人她是知道的,天下人都唤她恶后,名声风气都极差,封后那时还一身缟素亲手屠尽自家满门,前历后史,前所未有的狠毒,罔顾礼法,视天下人弃如敝屐。
孟矜,东陵皇后。
痛失爱妻,只剩下一个女儿,段臣旭悲痛欲绝,最终妥协归降于东陵,一代枭雄就此陨落,令天下人唏嘘不已,那时的她一跃而成贵女,父亲将她保护的很严,却不许她出门。
他很害怕失去这个女儿。
她的母亲没有给她取个姓,本该姓段,父亲却抚摸着她的头,唤她叶卿卿,叶青姿,叶卿卿,就连女儿的名字都是在怀恋叶青姿。
她忘记不了那个在宫内初遇的少年郎,站在红缎飘飞的秋千,孤独,善于忍耐,仿若惊艳了她整个岁月。
此后,她听闻,那个少年郎密谋多年终于谋反,逃离东陵,身价百倍,一跃成为四方诸国传言中的司雨使,还带走了十曰令,给皇后一个下马威,要与父亲结盟,推倒东陵皇族。
父亲一直没能忘记母亲自刎城墙上的深仇大恨,却总是笑着让她不要带着仇恨活下去,母亲的仇由他来,要脏也是脏了他的手,不能脏了他和叶青姿这个女儿的手。
她对父亲说喜欢赤蚀言,要嫁予他为妻,父亲不愿,这是她第一次大发脾气,忤逆父亲的意思,绝食哭泣,父亲无奈就允了她,又将他的将士如同当作嫁妆,铁了心要将东陵打下来送予她。
父亲说,我段臣旭的女儿总不能低人一等,你是我的女儿,我不想看你以后给那些皇后妃子下跪行礼,要行礼也得她们给你行礼,我要将这江山打下来送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