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已然是料到净轲后面会说些什么,当即放下那坛子梨花酒,扶额长叹:“情债最是难还,那湖家小姑娘定然是瞧上你了,这我可没办法帮你,谁让你爱出风头先招惹的人家,我总不能替你杀了她罢。”
“不是……”净轲扭捏不安的绞着橘红裙裾,光滑的素锦从白皙的手指滑落缭绕,一缕青丝顺着下巴滑落于肩侧,修长颈脖如同娴花照影,纤长的羽睫轻颤,咬着樱瓣。
“我的妖力着实卑微了些,本想着能出手一救,哪知那湖家小姑娘反而为了护住我掉落崖底,等我去寻的时候她的三魂七魄亦是被黑白无常给勾走了。”
姣姣饮着酒水的手顿了顿,残破不堪的容颜有着几分惊愕,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枚玉杯,良久,对着天而长饮,骨子里透露出妖媚,眯着眼睛苦笑道:“所以,你如今这是在作甚?”
净轲抿了抿唇,道:“黑白无常予我说,湖家小姑娘本可躲过这劫数,还会遇见一个真心喜欢她的少年郎,却因为我介入凡间命数而这般丧命,我欠她一条命,我得还她。”
“怎么?所以你想替湖家小姑娘活着?”
橘红裙裾在飘飞,净轲低着头垂下眼帘,发髻别着一枚玉簪花,从腰间取下一块君子兰玉佩,目光复杂,抚摸着精美的绶带,似乎是在想些什么,瞧得颇有些出神。
“我对不住湖家小姑娘,不能对不住湖家父母,我想替湖家小姑娘孝顺她的父母,等到了下一世,我会将她托付给她的意中人,然后将这一世所有的亏欠都还给她。”
净轲虽然是刁蛮任性的灵狐,却是生得侠肝义胆,最是爱打抱不平,灵妖族大多瞧不起凡胎肉体的凡人,而凡人亦是视他们妖族为祸害,水火不容,凡人生性自私,不大会舍弃性命去救一介灵狐。
湖家小姑娘亦是个金枝玉叶,如此为净轲一介灵狐凄惨死去,纵使是冷血无情的姣姣亦是有些动容。
“有些恩情一辈子亦是报不完,莫要信凡间男子的花言巧语,小心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了。”姣姣盯着她手上摩挲着的君子兰玉佩,意味深长的顿了顿,却终究还是没往下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提起梨花酒灌了一大口。
“你以前从来不喝酒的。”
净轲蹙着眉头,拎起半坛子梨花酒,嗅了嗅梨花酒的清冽,舒服的眯起眼,拨开半挂半落的酒坛红布,豪气冲天的猛灌一大口,酣畅淋漓,擦干嘴角酒水,斜着眼睛打量她。
“我记得你去人界走了一遭,容颜尽毁,亦是不大爱笑了,刻苦修炼,还学了那些凡人喝酒,这酒量比我还要厉害,莫不是遇到些什么。”
姣姣尚未下凡尘俗世修行时,与她化作妖媚狐女勾引调笑过路的穷书生,活泼娇媚,怎奈听着老树精的话,一时鬼迷心窍,下凡尘俗世修行,自此杳无音讯,无影无形。
她一介灵狐吃了很多苦,踏破天涯海角,寻了许久才找到了姣姣,只是那时容颜尽毁,被鹿辛禾那个小山鬼养在山洞里,亦是不大爱笑,还有些喜怒无常,什么都不肯说。
到了入夜间,姣姣就变得颇为疯癫,念叨着要报仇,负心郎,狗皇帝……刻苦修行,痛哭流涕,杀人如麻,视天书礼法为无物。
挥手间不念旧情,焚化了老树精的根基。
她倒是很好奇究竟那些年发生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