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月笑盈盈地耸了耸眉梢。
“好了,我心里有数了,这个臭小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死性不改啊。”
她的语气怪怪的,有点嗔怪,又莫名地有些宠溺。
冷墨雨满脸惊骇,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奚娆急忙去扯她的袖子,“墨雨,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冷墨雨嘴角抽搐,摆明已经知道了什么但就是不肯说。
祁月瞥了眼奚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们连夜赶路已然十分疲惫,就倒在马车上睡觉,让王戌在外面守着。
两个半时辰后,祁月最先醒来。
见奚娆与冷墨雨还在睡,悄悄走出马车,拍了王戌一把。
“护国……”
“嘘,不要吵醒了她们,我先行一步去镇子上买些东西,你等她们醒来再告诉她们,待会我们就在小木屋那里汇合。”
说完不等王戌回应,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树杈间。
王戌无奈地挠了挠头,只能在原地等。
毕竟他是祁狅的暗卫,必须要保护奚娆,对于旁人是顾及不上的。
约莫一炷香后,奚娆醒了。
她摇醒了冷墨雨,“师父呢?我俩怎么睡得这么死?”
冷墨雨这才觉出异样,抬手在马车里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个香囊,凑到鼻前一闻,气得扔了出去。
“这是安魂香,公主她肯定一个人去找莲生了!”
奚娆心道不妙,掀开车帘就往外走,询问王戌过后才知道,祁月果然先走了。
“她能去买什么东西?走,咱们这就赶往小木屋!”
冷墨雨一把拽起奚娆的手,让王戌驾车,三人快马加鞭,不久就来到原先摆放越王头的地方。
周遭的林子还是跟前几日一样,阴森森的,被风吹得哗哗响。
奚娆记得路,很快就找到了那条河。
河流潺潺,清风拂面,对面的小木屋寂静得仿佛空无一人。
直到河对岸出现了好几条竖起脑袋的黑蛇,她们才确定,莲生定然在家。
“我们回来了,你把祁狅怎么样了?”
奚娆高声冲小木屋喊道,紧张地攥起拳头。
片刻,莲生慢条斯理地拖着长袍从屋里走出来,神情倨傲,眼神冷冽,抬起眼扫视过河对岸,发现并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后,五官瞬间扭曲。
“她呢?奚娆,你敢骗我——”
奚娆急忙解释:“不,我没有骗你!师父说好的会来这里与我们会面,等等……她还没来吗?”
莲生立即睁大了眼睛环顾四周,却连祁月的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眸色骤然阴冷。
“很好,我现在就杀了他!”
他转身往屋里走,把祁狅粗鲁地拖了出来。
祁狅浑身僵硬,宛若石雕一般,唯有嘴巴能动。
“奚娆,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走吗?快走,这人是个疯的,他……唔唔……”
祁狅没能把话说完,就被一块破抹布堵住了嘴。
奚娆睚眦欲裂,气愤难当,“身为大巫,欺凌一个普通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放了她,我们一对一斗法!”
莲生却并不上当,不屑地嗤了一声。
“你凭你,也敢跟与我斗?你学的那点皮毛,虽然也能有杀伤力,但与我比起来,还是太嫩了。”
说完,他走到木墩边,抬手拔出插在那上面的斧头,朝着祁狅走来。
“你要干什么?师父她已经来了,就在附近,我没有骗你!莲生,你不要冲动,墨雨可以为我作证我说的都是真的,你……”
哐!
莲生高高举起手中的斧头,把祁狅身边的石头瞬时砍成两半。
碎石迸溅在祁狅脸上,他狠狠皱起眉头。
“我这个人的耐心很差,一盏茶吧,如果再过一盏茶的时间,祁月还没有出现,我一定会把他砍成碎片,扔进河里喂蛇。”
莲生语气漠然,冷血无情。
奚娆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听不见了。
祁狅躺在地上,隔着河流,也能听见奚娆慌乱的呼吸声。
这几日他被莲生当作废物那般随意地丢在小木屋里,每日只给一口吃的,早已饥饿到了极点,可谓度日如年。
若能自我了断,他绝不会让自己成为奚娆的拖累,成为莲生要挟奚娆的砝码!
可是他做不到啊,四肢就像不属于他自己似的,完全动弹不了。
莲生拿着一盏茶,大马金刀地坐在木墩上,小口小口抿入嘴里,喝得很慢。
但他额头上一根根暴起的青筋,无一不展现出他此刻真实的内心。
随后有可能暴走,杀了祁狅。
就在奚娆后背全都湿透,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的时候,一道讥诮的声音从树梢上传来。
“哟,多年不见,你长高了这么多啊。”
莲生骤然一怔。
手里的茶盏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你……你来了,你终于来找我了!”
“是啊,莲生,这性子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呐,喏,这是给你的,接着!”
祁月爽朗的笑声宛若清风般灌入莲生的耳朵。
莲生不受控制地扬起嘴角,抬手接住她扔过来的东西,竟不怕那是什么毒物。
“这是……莲子糖?亏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
他狰狞的面容忽然消弭,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睁着通红的双眼贪婪地注视着祁月。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再见你一面,可是自从你进了仇池就不再出来,只怕早已把我忘在九霄云外了吧。”
祁月摇摇头,神色极为坦荡。
“我记性是有点不好,但还不至于把你给忘了。毕竟,你走的时候可是偷了我的手稿,那玩意多危险呐,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说你,想要见我派人送封信到仇池不就行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还把外人给牵扯进来。”
她这话说得巧妙,竟是把奚娆和祁狅都划成了外人。
偏偏莲生极吃这一套,听到她这样说,顿时欣喜地迎上去,牵起了祁月的手。
“嗯,那我们进屋说话。”
奚娆惊愕地瞪圆了眼。
那表情简直和昶儿一般无二。
冷墨雨翻了个白眼,连忙拽着她后退了几步,压低嗓音道:“待会不管公主做什么你都不要奇怪,对付莲生这种偏执的小畜生,就得用非常之法。”
什么非常之法?
奚娆疑惑地眨了眨眼。
再抬眼,只见祁月和莲生肩并肩朝屋内走去,而两人的手竟十指紧扣,紧紧地牵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