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的说,这文书的威力,不亚于一道天雷,传到哪儿都能炸响一片。
若在褚中轩大开杀戒之前传出,士庶百姓未必会信,毕竟大家都没有亲眼看到证据或证人。
但在褚中轩大开杀戒之后传出,信的人就多了。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反过来,儿子若是暴虐成性,父亲也好不到哪儿去。
何况,先帝褚沧阳,当初上位就不大光彩,听说也是杀了老皇帝和所有兄弟才得以登基。
这么一想,褚家父子俩还真是一脉相承。
可信度更高了。
但褚中轩不信,赤红着眼睛,撕碎了呈到他手中的文书,“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倒不是对父皇的人品有信心,而是,如果老镇北王是被父皇毒杀的,并且邵沉锋还知道,那就意味着,自己从头到尾中了他的计,被他忽悠着弑杀了父皇!
虽然他已经隐约察觉,邵沉锋和贺芳亭在很多事情上欺骗了他,却不包括这一桩。
最关键的这一桩。
倘若没有邵沉锋弑父在前,他可能不敢迈出那一步。
现在告诉他,这一桩也是假的,邵沉锋没有弑父,纯是为了骗他,而且他还真的上了当。
......这叫他怎么能接受?!
并非心里内疚悔恨,是无法接受自己被邵沉锋牵着鼻子走。
他褚中轩没那么愚蠢!
一把揪过李荣贵,厉声喝问,“说,父皇有没有毒杀邵霖复?”
李荣贵知道这是生死关头,斩钉截铁地道,“没有,奴婢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褚中轩又问,“父皇是否想杀贺芳亭,嫁祸于邵沉锋?”
李荣贵声音坚决,“万无此事!”
以前他没有主动告知,这会儿说真话是自寻死路。
褚中轩这才松开手,声音也逐渐温和,“很好!”
但他还有件事情想不通。
叫来郑增华,皱眉问道,“老大人,邵贼既然已经伪造了先帝的遗诏,为何还要污蔑先帝?”
用那伪造的遗诏逼他退位,弄个傀儡登基为帝,再让傀儡禅让,不是更为便利?
虽然注定不会成功,但以常理推之,那才是他们该走的路线。
污蔑了先帝,先帝的遗诏份量就轻了。
要他说,这才叫真正的画蛇添足,弄巧成拙。
郑增华心里有一句“你这是身在局中难自醒”,但不敢说。
委婉地道,“他们大约是想毁坏您与先帝的名声,好让自己显得名正言顺。”
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不屑于从你们父子手中接江山,想直接从太祖手中接!
起初,他也以为邵沉锋会利用那遗诏,现在才知自己猜错了。
遗诏针对的是褚中轩,这文书针对的是先帝。
扒下褚氏父子的皮,让世人看清内里有多丑陋残暴,是为了民心。
民心所向,才能更快、更安稳地坐上龙椅。
邵沉锋只是镇北王,却似乎比褚中轩更懂得帝王之术,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
比如这几个月,朝廷不出兵,镇北王府也不出,显然是要等朝廷先动手,看似失了先机,道义上却无瑕疵。
褚中轩嗤之以鼻,“这有什么用?虚头巴脑的!”
三十万大军已经调齐,五日后便能誓师开拔。
还有二十万正在赶来。
统共五十万,还是实打实的,并非号称,邵沉锋和贺芳亭拿什么抵挡?
等他将镇北王府斩尽杀绝,再来跟愚夫愚妇们讲讲道理。
道理这玩意儿,从来都是掌握在胜利者手中。
郑增华:“......圣上所言极是,确实没用!”
朝廷兵力数倍于镇北王府,可这一瞬,他竟然不敢确定朝廷能打败镇北王府。
他甚至不知道该盼着谁取胜。
但他知道一件事,不在乎民心的皇帝,终将被民心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