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佑辰并不知道将领谋士们心里在想什么,只听得他们为自己说话,暗想这些是明白人。
郑重拱手道,“王爷放心,孟家认得清自己的位置,侄女就是入了府,也绝不敢不敬王妃娘娘!”
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一声冷笑,“不敢不敬?那便是说,待有了胆量,有了依仗,便能不敬了?”
孟佑辰:“......绝无此意!”
是谁在这儿胡搅蛮缠?
循声望去,见是名年纪轻轻的英武小将,眉目英挺,面如冠玉。
他不认识。
但在场武将谋士们认识,有人笑着打圆场,“兰将军,王妃娘娘乃王爷正妻,孟氏女就是当了侧妃,也定然敬着。”
另有谋士补充,“礼法所在,谁敢不遵。”
发出冷笑的正是兰策,他听了这多时,一肚子火气,怒道,“礼法?哼!世上之人,若都遵从礼法,又怎会有礼崩乐坏之说?”
看向孟佑辰,“你们孟家若真认得清自己的位置,便不会有非分之想!”
孟佑辰微怒,“这怎么就是非分之想?我孟家所求,只是与王爷联姻而已,为的是安心!贺王妃依然是王妃,孟氏女甘愿奉她为主!”
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这小子为何跳出来说三道四?
肯定是贺王妃的心腹。
兰策:“呵呵,当谁是傻子呢!你们孟家,现在只想送女儿入王府,不计较名分,也不要什么优待,孟氏女也安安分分,是也不是?”
孟佑辰:“......是。”
虽然目标是侧妃,也可以先当姬妾。
兰策的声音依然带着冷意,“然后,就该要个孩子了,还最好是儿子,如果生了女儿,就得缠着王爷一直生,生到儿子为止。等儿子长大,自然要为这儿子谋家产。若上天保佑,南征成功,王爷得正大宝,谋的便是太子之位!”
说到这儿深吸一口气,“到了那时,孟氏女还安分么?”
又看向诸将和谋士们,“礼法,还能管住孟家么?”
所有人安静下来。
兰策假设的这些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
扪心自问,如果孟氏女生下几个儿子,还比小世子聪明健壮,孟氏女又得了王爷的宠爱,他们还会坚定地向着贺王妃么?还能坚持礼法么?
未必。
谁也不敢保证。
过了好一会儿,孟佑辰强笑道,“兰将军,你想得可真长远!”
兰策:“没办法,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孟佑辰:“敢问兰将军是?”
兰策:“不值一提,玄羽军主将。”
孟佑辰失声道,“玄羽军?!”
他听兄长说过,镇北王府此次灭亡北蛮王庭,不知从哪儿冒出一支奇兵,号为玄羽军,人数虽不多,却骁勇异常。
兰策一笑,“贺王妃陪嫁。”
孟佑辰:“......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难怪一心为贺王妃着想。
贺王妃有这样的陪嫁,想必底气很足。
顿了顿,又道,“兰将军方才所言,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我可以担保,孟家确实没有那样的念头。”
兰策:“我不信,玄羽军不信,西南贺家数万将士也不信!”
此时没有,以后就会有了,得防微杜渐。
他们提着脑袋造的反,不想为别人白做嫁衣裳。
继承王爷地位权势的,只能是贺王妃之子!
孟佑辰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
贺芳亭顺安公主的身份太过瞩目,以至于人们常常忘了她的另一个身份,长宁侯府贺家女。
长宁侯府也以军功起家,世代武将,底蕴深厚,非孟家可比。
镇北王府造反,贺家不用说,肯定也得相从。
兰策环视众将和谋士们,微笑道,“诸位将军、诸位先生,若畏惧五柳关天险,不敢上前,那便一旁观战,看我玄羽军如何破关!”
众人愣了一愣,纷纷反驳。
“谁不敢上前?”
“阿策,你太看不起人了!”
“就你厉害?我们虎威军也不差!”
“小小五柳关,不在话下!你们都别动,铁豹军足矣!”
孟佑辰越听脸越黑。
兄长镇守的五柳关也不是纸糊的!
从方才有人劝他纳孟氏女开始,邵沉锋便没说话,一直饶有兴趣地听着众人发言,此时微微一笑,抬起右手往下一压,所有声音立时消失,满堂寂静。
他的神态依旧和蔼,“请孟先生转告令兄两件事。”
孟佑辰:“王爷请讲!”
邵沉锋:“其一,不纳孟氏女,与王妃无关,是本王自己的意愿。本王造反,就是为了无拘无束,坦荡自在,哪能舍本逐末,受人掣肘?”
这话,他也是说给众将、谋士们听的。
“其二,你们弄错了一件事,不是本王求着你们孟家,而是你们孟家求着本王!”
孟佑辰头上冒出冷汗,“王爷......”
邵沉锋打断他,目光里带了肃杀之气,“本王能灭北蛮王庭,难道还破不了五柳关?”
孟佑辰:“......破得了!”
正因破得了,兄长才不得不投镇北王。
邵沉锋:“孟家敢不敢弃关而逃?”
孟佑辰:“......不敢!”
要是逃走,一定会被新帝宰了的。
邵沉锋神情睥睨,“那便只有战死。唯一的活路,是追随本王!所以,你们哪来的资格,与本王谈条件?”
孟佑辰无话可答,只觉后背都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