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也想知道,苏瑾儿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因此,这一天亲自带了府里的丁大夫,去朝雨阁为她请脉。
苏瑾儿听说她来,忙领着侍女嬷嬷们迎出门外。
金氏远远看她穿一身月白蝶纹染烟罗湘裙,更显得纤腰可握,白净细嫩,楚楚动人,暗骂一声狐媚子。
到了近前嗔道,“这大热天的,姑娘也太客气了,在屋里等着就是,何必迎出来!”
苏瑾儿眉间似是天生就笼着轻愁,纵然露出笑容,也让人觉得她心中忧郁,向金氏恭敬福礼,“二夫人来了,我岂能不迎?快请进!”
两人相携走进朝雨阁主屋,不等苏瑾儿发话,古嬷嬷已带着侍女们端茶倒水,殷勤伺候。
金氏笑道,“早就想来看望姑娘,又俗务缠身不得闲,姑娘不怪我怠慢才好。”
苏瑾儿惶恐地站起来,细声细气地道,“二夫人这话,我当不起,冒昧前来贵府,已是家父与我失礼......”
金氏打断她,“姑娘不必如此,二爷与苏老将军乃是袍泽兄弟,视你如自家子侄一般,我们照顾你是应当的。”
拉她坐下,关切地道,“可还住得习惯?”
苏瑾儿手里捏着帕子,乖巧地道,“习惯,衣食住行,比在我家中还妥帖,多谢二夫人费心!”
金氏表现得像是一个关爱晚辈的长辈,“这就好。若缺了什么,或哪里不合意,尽管派人来告诉我!”
苏瑾儿再次诚恳道谢。
寒暄完,金氏才道,“这一阵子,病情可有所好转?”
苏瑾儿:“好多了!”
顿了顿又歉然道,“其实,我在家中已好了大半,只是父亲不放心,听了大夫的医嘱,非要我来北安将养,又拜托了邵二爷,我也只好遵从父命,厚颜叨扰贵府。”
金氏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都盼着儿女无病无灾。你也别胡思乱想,好生将养就是。”
苏瑾儿的言外之意她听出来了,是说自己病已痊愈,只是在养身子,平日宴请时以病体推脱,是不想给府里添麻烦。
呵呵,若真不想添麻烦,不来不就行了?
她就不信了,偌大个北安城,苏家无法为她找出个落脚之地!
苏瑾儿垂首道,“是,多谢二夫人!”
金氏看着她这柔柔弱弱的模样就来气,北地女子大多豪爽,哪像她这般扭捏作态?一句话恨不得转三个弯?
喝了口茶,笑道,“府里丁大夫医术高明,好脉息,今日我带了他来,为姑娘请脉。”
苏瑾儿:“有劳二夫人!”
丁大夫年已六十,并非青壮男子,因此金氏没设屏障,直接让人叫他进来。
苏瑾儿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头偏向一边。
诊脉时,她的侍女熟练地为她挽起袖子,覆上一方丝帕。
金氏看得心中嗤笑,装什么金贵样呢?真要这般在意男女大防,又怎会跟外男一道出远门?
她大嫂,身为镇北王妃的顺安公主都没这作派,每次应大夫诊平安脉,都没用什么丝帕,毫无阻碍。
丁大夫也是愣了愣,暗想苏家虽然是武将,规矩还挺大。
诊完脉,又问了苏瑾儿身体近况,笑道,“姑娘原先有些寒症,如今已基本痊愈,不知眼下用着什么方?”
苏瑾儿便让奶娘薛嬷嬷找出方子给他看。
丁大夫仔细看完,对金氏道,“对症的方子,无需增减,继续用着便是。”
金氏:“还要用多久?”
丁大夫委婉地道,“都使得,这药方旨在养身。”
这就是富贵人家的富贵方,吃了自然有好处,穷苦人吃不起,问题也不大。
薛嬷嬷忙道,“百花渊的刘大夫也是这么说的,还说,姑娘这病症在养不在治,若长年待在百花渊,还会复发。多到温暖的地界,才能彻底根治。”
丁大夫捋须点头,“没错。”
金氏微笑道,“那便安心住着,就是再住上两月三月,我们也只有欢迎的!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派人来说。府里女孩儿少,尽是闹腾的傻小子,我都看厌烦了!”
苏瑾儿眼眸微暗,两月三月?
爹爹给了邵二爷两万银票,只够她在镇北王府待这几个月?
这二夫人哪是来探望她的,分明是来赶客。
口中感激地道,“二夫人真是慈悲心肠,多谢您!”
金氏:“谢来谢去的多生分,你啊,就是太客气!”
又闲话几句,才带着丁大夫离开。
回到二房,细问丁大夫,“她到底什么病?”
丁大夫:“确实是寒症。”
金氏若有所思,“这么说,不是装病?”
之前她没叫大夫去朝雨阁,是因为断定了苏瑾儿装病,懒得做戏,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丁大夫一笑,“百花渊这地方,老夫也曾去过,河流多,天又寒,十个年轻女子拉来诊脉,大约有七八个身带寒症。男的也多有风湿,不适宜长久居住。”
金氏:“......明白了。”
苏瑾儿没有大病,但也的确需要到温暖的地方将养。
这事极为巧妙,苏瑾儿若真有病,不利于婚嫁,她若无病,又没有理由到镇北王府养病,换个地方就能痊愈的寒症最合适。
命侍女送丁大夫出去,又派人叫来古嬷嬷,叮嘱她不可掉以轻心。
还让她带了几味药材回去。
心里也清楚,苏瑾儿这段时日的安分,很可能是因为古嬷嬷就在旁边盯着,那就继续盯罢。
她可不想为了看苏瑾儿有什么手段,而将古嬷嬷撤开,从源头掐灭才最妥当。
最多再养上两三个月,就打发她回家。
镇北王府又不是慈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