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慕予在半夜痛醒。
胸口的冷痛让呼吸都变得万分艰难。
这跟以前的寒症发作不同。
以前就是怕寒趋热,现在却感觉血液要凝固了似的,开始塞痛。
今晚徐千策和李秀做饭,米饭没有煮透,粒粒夹生。
如今胃也有些生痛,简直雪上加霜。
她从床上坐起,额头满是冷汗。
轻手轻脚来至桌前,发现水喝完了。
她拎着茶壶,轻轻开门,走了出去。
月上中天,夜色如练,星繁河白,可是她无心欣赏。
她刚打开锅盖,拿起勺子,忽有凛冽风起。
子慕予警惕抬头,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出现在背后。
「哐」。
勺子落入温开水里,茶壶掉落地上。
风息音止。
子慕予的身影已然不见。
……
子慕予身形踉跄,她猛然压下重心,一腿半跪,两手撑地,才堪堪在悬崖边上止住。
是的。
悬崖。
她的身后,是深不见底的垂直峭壁。
而面前,是一块宽阔的空地。
月亮就悬在空地上头,显得特大、特圆。
空地上,有许多光迹。
这些光迹,彼此呼应,相交成一个巨大的星形阵法。
而站在阵法中心的,是一个身穿素裙,肘挽三尺素俏丽女子。
庄琬瑢。
“你是谁?!”子慕予不顾被擦伤的膝盖,直视庄琬瑢,缓身站起。
庄琬瑢抬起纤手,捂嘴一笑:“见你两次,你都目中无人。如今才好奇,是不是晚了?”
子慕予抿住唇。她不打算再开口。
对方既然如此费尽心思将她弄到这种地方,肯定不是说说话那么简单。
她寻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从芥囊中取出一些外伤用药,然后又嚼吃了一团乌漆漆的东西。
庄琬瑢气得浑身发抖。
“听说你骨骼精奇,于修炼上很有天份。现在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浪得虚名!”庄琬瑢一手伸出,身上三尺素像一把无柄长剑朝子慕予扑来。
子慕予没带「君阳」。不知庄琬瑢用了什么手段,子慕予召唤不了「君阳」。
羽鸿步踏出,素锦从子慕予脖颈滑过。
她毫不怀疑若是让这三尺素碰到,她会落得血花迸溅的下场。
子慕予不敢掉以轻心,既然这三尺素可软如绸缎搭在这女子的身上,又可以像剑一般袭击,定不是什么凡物。
她的身体刚猛地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倾斜,那素锦便像个套索圈了起来。
若她不是躲得快,定会被此物吊住。
脖子若受制,那可就成为人家的俎上鱼肉了。
子慕予猝然掉头,朝庄琬瑢冲击。
她毫不客气,抡起拳头,往庄琬瑢胸口击去!
可是,她似抡到了一团棉花。
庄琬瑢头一歪,露出诡异的冷笑,她一把抓住子慕予的手。
子慕予不惧,顺着她的力量欺身近前,这一次,袭向的是庄琬瑢的头部。
拳风呼呼,空气爆裂,这一击势不可挡。
可是,庄琬瑢近在眼前的脸上神色不变,依然露出奇怪的笑意。
危险的气息从脖后传来,子慕予心里咯噔一下!
她伸手一把抓向庄琬瑢的衣襟,整个人矮了下去,往后仰倒。
庄琬瑢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拉,双腿在半空如扇划过,素锦从两人之间掠过,斜劈向子慕予双手。
子慕予一掌推向庄琬瑢,才松手急退。
庄琬瑢落地,倒退了好几步,捂着胸口连声咳嗽了一阵。
子慕予甩了甩有些发痛的手,心下踏实了一些。此人并非无懈可击。
可是,她胸口传来的刺痛时刻提醒着她,今晚不宜恋战。
她指甲在指腹上一划,血珠弹出。
血珠悬浮,形成一圆,萦绕在庄琬瑢周侧。
庄琬瑢这才脸色突变。
“这是……”
“运去英雄也枉然,夺!”子慕予喝声指向庄琬瑢眉心。
可是,子慕予没有注意到,这一次的「夺运」,与以前有些不同。
那些血珠子没有变黑,也没有幻化成黑色的丝线。
子慕予的鲜血,「啪嗒啪嗒」星星点点洒在庄琬瑢脸上。
那一瞬,庄琬瑢有些懵。
她伸手摸了摸脸上的血渍,漠然看向子慕予:“你耍我?”
子慕予心下微骇。
夺运为何失败?不该!
子慕予当机立断,划破另一只手指,再度将血珠弹出。
“运去英雄也枉然,夺!”
这一次,血珠还是没有变黑。
庄琬瑢微微侧头,避开洒过去的血滴,脸上露出阴森笑意。
一道白光从子慕予眼前闪过,子慕予惊觉素锦已至,脚下狂奔,可是这一次,她发现自己的羽鸿步好像也消失了,速度大减。
眼前一暗。
三尺素风驰电掣般缠上了子慕予的双眼。
撕扯不动,子慕予大惊!
“现在,该我了!”庄琬瑢轻笑一声,脚下探出,却是跟子慕予一样的羽鸿步。
迅疾如风,轻如流云,飘忽不定。
这是「道德踪」第八层。
可是子慕予看不见。
只能按照前世听声辨位进行防守。
可是,声音太慢,而庄琬瑢速度太快,如影随形。
弹指间,子慕予胸腹已经中了几拳,脸上挨了几巴掌。
她不敢动,怕错一步跌下万丈深渊。
所以死死地用手护住脑袋,蜷缩在地。
三尺素锦寸寸伸长,彻底缚住了子慕予。
万般屈辱的时候,子慕予不是没有经历过的。
可是她坚信,只要她的命还在,那屈辱的这一瞬间便不是事情的结局。
「噬魂墙」没有反应,只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噬魂墙」跟她的「道德踪」一样,没用了。
另外一种可能是,此人对她并没产生杀意。
“你最好能打死我,否则终有一天,你要还回来的。”子慕予咬牙道。
她的口腔里,全是血腥气。
庄琬瑢打累了,终于渐渐收了手脚。
她蹲在子慕予面前,伸手钳起子慕予的下巴,冷声道:“原本我想要你的眼睛的,可是,我特喜欢看你眼中那股执拗不服劲。我真想看看,你被驯服后,它们软绵下来的样子。”
“驯服?你想当马戏团团长,我可不想当畜牲!”
子慕予忽然像条蛇般探出头颅,亮出她锋利的牙齿,从庄琬瑢的手背上撕下一小块血肉来!
庄琬瑢一把扯住子慕予的头发,狠狠将她撞击在地上。
血花零落,一时不知这血是子慕予的,还是庄琬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