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涂山璟回归后,大力整顿族务,族内上下清明。
其后涂山老夫人突然发疯,发作了一大堆无辜族人。
对此,涂山璟以孝道为由,放任不管。
当初涂山璟失踪一事,组内上下早有猜测。
今涂山老夫人作风大改,颇有狠辣之风, 联想前事,都觉得她是壮士断腕。
那些所谓无辜的族人实际也并不无辜,约莫是她和涂山篌的暗线。
之后涂山璟上任青丘涂山氏新族长,涂山老夫人立刻派人向涂山璟讨要涂山篌,被涂山璟驳回,老夫人面色难看,似乎已证明他们的猜测属实。
几位知道涂山篌真实身份的族老,不知真相时,他们对涂山璟的失踪时,老夫人的闪烁其词已生不满。
得知真相后对老夫人偏私心重,涂山篌迫害涂山璟一事,更是几度质疑。
是老夫人保证涂山璟能完好回族,且不会对族内心生怨言,这才放其一马。
可在涂山璟成为新任族长后,老夫人为着那个虎头孙子,又开始与涂山璟对峙,几位族老都要怀疑,老夫人是否对九尾狐族深藏怨言,对之厌鄙至此。
皆暗下决心,不能让老夫人再出来了。
今族内整顿一新,涂山璟重新上手打理族内产业,稳中求进,不日要前往中原。
出行那日,涂山老夫人挣脱看守,跑到了门口,一把抓住涂山璟的前臂。
眼中带着迫切:“璟,你告诉奶奶,篌在哪里?!”
涂山璟看了几位族老一眼,出声“安抚”老夫人的情绪:“奶奶放心,大哥还活着,活得如我当初那般好。”
几位族老正要上前。
却见老夫人状若疯魔:“活着?不,他不能活着!他得死,他必须得死!璟,告诉我他在哪里!”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老夫人这是——疯了?
涂山璟笑意深深,温和的话语令老夫人彻骨生寒:“老夫人莫说气话,涂山篌毕竟是我哥,我怎么会让他死呢?”
又拜托几位族老对老夫人多加看顾,从老妇人的禁锢中抽出手臂,转身背对时,眼角染上嘲讽之色。
老夫人被几位族老,眼睁睁看着涂山璟离去,听得归期不定,她转而紧紧攥住族老的衣袖。
老夫人眼中含泪,神色哀凄:“篌,篌他不能活,我也必须死,不然,不然涂山有灭顶之难,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几位族老终于意识到不对,老妇人定还有其他事瞒着他们。
这人是属龟的吗?什么都藏壳里!猜猜猜,什么都要他们猜!
年岁最长的一位怒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瞒,要瞒到什么时候,青丘涂山倾覆之时吗!”
涂山老夫人周身气劲散了,她怎么敢呢,再拖下去,她无言面对涂山。
她紧闭双眼,眼角眉间的皱纹更明显了,惨白的脸色让她面容透出几分衰败,嘴唇蠕动片刻后,终于颤着张开,声音嘶哑。
“璟他……”
阿念接到涂山璟的消息,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感情这人眼里,除了政哥,还是有别人的呀。
她还以为,涂山璟会给政哥发消息,再让政哥转述给她。
相柳走到被钉在复力板上的大荒图前,指着涂山氏的位置:“涂山氏离清水镇有多远,他又怎会舍近求远?他是喜欢你弟,但他不傻。”
清水镇与涂山氏可是隔着连绵的神农山和江河的,比这里距离涂山氏三倍有余,送去清水镇,都够这里一个多来回了。
蓐收倒是知道阿念为何会如此想。
涂山璟对政昭的情感太浓烈深沉,他都不敢轻易插手,这只九尾狐狸绝对是那种会千方百计黏在政昭身边的人。
阿念有着通讯器,下意识认为消息通讯十分方便,忽视了她并没有给涂山璟通讯器的这一事实。
哪怕有通讯器,除非特殊设定,通讯器能联络的只有阿念一个人,而且给出的都是过了她的手的。
这是为了防止向外流出,防止装备被别人捡了利用来打自己,说是什么历史的经验。
蓐收回顾战争历史,确实有清剿军备器械的,如此方便联络的,外界一旦知晓,必是千方百计地夺取,于是倒也认同。
“他与你是第一次联络,与阿昭绝对不是。”
也许,更详细的消息,早已在送去清水镇的路上了。
阿念看了信上的内容,面无表情的拍在蓐收面前:“你在,这事交给你。”
蓐收拿起信纸仔细看了。
姿态摆的够低,言语也很切中阿念的性格,嘱托的事,以阿念的能力完全能胜任,只是……能胜任不代表喜欢。
在政昭身边的阿念动力十足,政昭交给阿念的,都是些阿念能处理,但不喜欢的,以此来磨练她。
有些事你可以不做,但不能不会。
事关政昭的,阿念都会克服自己去做,但身边有人能接手,阿念也不会去勉强自己。
涂山璟看到的都是政昭交给阿念的,阿念动力十足地去做,于是收到了错误的认知。
阿念轻咳一声,找了理由:“涂山璟知道你在我这儿,这任务说是给我,其实是派给你的。”
她利落施术往砚台注了水,拿着墨条已经开始磨墨了。
重按轻推,一圈又一圈。
没感受到蓐收的动作,阿念手上不停,偷偷拿眼睛往蓐收身上瞅,却见蓐收正含笑看她。
阿念不想表现出心虚,没有移开视线,和蓐收玩起了大眼瞪小眼,想让蓐收败退。
相柳手指用力在涂山氏的标识上摁了摁,复力板内陷又回弹:“别看了,你墨都还没磨好,他怎么可能蘸笔写字。”
阿念按住越跳越快的胸口,蓐收的眼睛有毒,对视久了,就会想哭。
难道“与人对视久了,就会忍不住流泪”的说法是真的?
听到相柳开口,她暗暗松了口气,欣喜得到移开眼睛的借口,立刻把视线转到某个在和回力板较劲的相柳身上。
“至少我帮忙磨了,总比你无聊地摁板玩要好。”
相柳面上冷冷一笑,悄悄收回手指,一个劲儿地看她。
阿念嘴角下落,好幼稚,竟然和蓐收比较谁能更快让她败退。
这边对视没一会儿,那边蓐收已经拿起毛笔,开口提醒阿念了:“墨已经好了。”
阿念恨铁不成钢地望了蓐收一眼,这让相柳占了大便宜了,这人连什么时候输了隐藏的比试都不清楚!
有着多年的相处经验,蓐收只当阿念在朝他抛媚眼,并不细究。
阿念低头,手上墨块在墨上划出明显的路径,确实已经磨好了。
她把墨条架在墨砚边沿,站在桌边,打算给蓐收来点写总结被边上人注视的压力。
相柳估计也是如此想的,走到她身边站定,盯着蓐收手中已蘸墨的毛笔笔尖瞧。
蓐收手中的笔明显顿了顿,阿念正要咧嘴笑。
结果,那笔尖也只是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落在平整的纸上,顺畅地舞出一个个字迹,像是在大声嘲笑阿念。
心态真稳,整理真快,大脑检索真牛。
当初盛琼台摆的宴,倒是误打误撞,成了今日的事了。
功劳怎么不能算她一份呢?
活她干了,总结汇报,那是什么,她没听过。
不过蓐收在场,他都知道,去找他。
等路上写完,阿念凑过去心中通读了一遍,刚刚只顾着看蓐收起势收笔,欣赏字迹去了,没具体看写了些什么内容。
“一场宴会,你竟看出了那么多!”
换她来,估计要拿着要求重新开一场宴来观察,才能勉强追赶蓐收。
她是问一答一,蓐收是问一答三,还附写了线索依据。
她算是见识到了顶尖人才的含金量,前个世界的天界,真是辛苦成为天君的拂容了。
阿念用力拍了拍蓐收的肩膀,一脸感动:“蓐收,幸好你弃暗投明了。”
蓐收笑了笑,还没开口,就被阿念的暴言袭面。
“不然,你不死,我心难安。”
蓐收只觉得心梗,有这么夸人的吗?
“那我呢?”
相柳根本不觉得有什么,还想听阿念对他的评价。
阿念双手交叠抱臂:“以一敌万,蓐收劲敌,孤勇之士,若为敌,必先设局杀之。”
孤勇?
相柳提出异议:“我有袍泽。”
阿念无语:“要灭辰荣残军,必定大军而至,与数十万大军相比,你那些袍泽,实在不必拿来凑数。”
她左手抓住相柳的手,右手抓住蓐收的手,把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以左手托着相柳的掌心,右手成弓掌,搭在蓐收的手背上拍了拍。
“现在,我方有两员大将和一位圣主,该发愁头疼的是西炎。”
相柳盯着自己的手:所以……为什么在下面?
阿念看两人不说话,主观认定他们在畅想美好光明的未来,利落丢开交叠的两只手,把蓐收往相柳那边推。
把人推开,阿念不知从哪变出一个信封放在桌面上,拿起放在笔搁上的毛笔,蘸墨落笔。
笔走龙蛇,利落写完,自我欣赏了一会儿,拿起信封,轻轻吹着上面的墨迹。
相柳从阿念身后绕到她右边,凑近细看,看了许久也不认识,于是问她:“你写了什么?”
阿念惊讶:“你不认字,是文盲?”
相柳指着信封上的字:“你问蓐收,我不信他认得。”
蓐收扫了一眼就答:“涂山璟收。”
相柳皱眉仔细瞧,还是认不出来,不得不佩服蓐收:“厉害。”
阿念冷哼一声:“厉害什么厉害,我写的分明是‘璟狐狸收’。”
相柳抬眼看了蓐收一眼,原来是靠猜的。
“啊 ”蓐收看着信封,声音中透着可惜,“字数对了,内容错了,失策。”
“你这手字,是个人都认不出。”
阿念拿着蓐收写好的信纸比划着信封大小,仔细折好放进信封里。
“我这是草书,你个见识短浅的宝宝蛇。”
相柳一脸抗拒,顶着防风邶的形象,相柳十分放得开:“宝宝蛇叫谁呢!”
“自然是叫你咯。”
阿念手里拿着固体胶认真涂着信封口,然后封口。
“九头蛇妖有着万年寿命,才几百岁的你,不就是宝宝一个?”
“嗯——”她头往左歪,眼珠往右上方转,仔细算了算,嬉笑着调侃,“你相当于人类六岁左右的年纪,宝宝蛇,你好年轻哦。”
“我们神族高等的也就三四千年的寿命,换算成人类的……”阿念踮脚快速在相柳头上拍了一下,面上得意,“快叫姐姐!”
相柳抑制着要抬手阻拦的冲动,冷着张脸:“你傻吗?我们的人身体现着实际的年龄阶段,我们寿命长,但不能拿年岁比例往人族身上套。”
啧,竟然没被忽悠过去,阿念还想看相柳害羞的模样呢。
阿念拿笔在信封上面画了一只九尾狐,以防涂山璟不知道这是写给他的信。
蓐收拿起信封:“九尾狐画得很可爱,圆滚滚的。”
阿念以为他不会喜欢这种q版画法的。
“你喜欢我以后也画给你。”
蓐收毫不客气:“嗯,喜欢。”
水要端平衡,阿念转头问相柳:“你呢?要不要?”
相柳沉默了一会,视线游离,轻轻吐出一个字:“要。”
阿念比了个oK的手势。
蓐收好奇,九头蛇要怎么画,蛇头怎么排布,又要怎么画可爱。
事关真身,相柳还在,询问还是有些冒昧的,他也只能压下好奇,打算等私下里再问。
于是转回正事:“我接到消息,玱铉已经在探听清水镇的消息了。”
“那就提前。”阿念挽住相柳的胳膊,冲他眨了眨右眼,语气中带着调情意味,“邶美人~你我二人明日走街串巷约会去。”
相柳神情立刻切换成防风邶模式:“阿念相邀,邶闻之则心欢,必不辞也。”
蓐收拉过阿念,笑吟吟地:“我担心阿念被骗,定是要紧紧跟随的。”
相柳两手一摊:“邶名声不佳,蓐收公子不放心,也是常情。”
蓐收拱手致意:“邶公子大量。”
阿念左看看蓐收,右看看相柳,举手过头顶,握拳:“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