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你要杀了他们？
他毫不掩饰手中的炸弹引信，狠狠地按下按钮。
所有人心头一震，立刻意识到危机，寒毛倒竖，拼命向外逃窜。
但在混乱中更容易出错。
有个新警察正好站在工厂门口，旁边是胡燕东用来堵门的车子。
因为大门被车堵住了大半，他还未能彻底进屋。
此时他慌乱间跟大家往外冲，可门外还有些人并没听到警告，结果他和几位同事被人潮夹击，差点被挤倒。
后面的警察被迫攀上车顶，试图越过障碍逃离。
特警队长、副队长和林栋等人见状干脆趴在了地上。
他们都是行家，知道如何更好地自保。
尤其林栋动作快，趴下时还找到了掩护，并把站着不动的鲍钧也一把拉下来按在地上。
大家都效仿他们的样子找掩护或趴地。
虽然这样做了，所有人还是面如土色，以为逃生机会渺茫，心里默默念叨起家人。
现场一片寂静几秒。
大家都在心里默数，仿佛迎接死神：一，二，三，四……
一分钟过去了，周围依然平静如初。
所有人都屏息静卧，不敢抬头，有的人在心底暗骂。
这时突然有人开口：“林栋，快给我起来，你重得像头牛一样！”
……
是鲍钧的声音。
不少人听见了，可都没敢抬头。
被鲍钧这么一骂，林栋双腿都在发软，但依旧把鲍钧按在下面，嘶哑着声音道：“闭嘴，这里有炸弹！”
“屁话，起来再说！再压着老子非被你弄死不可！”鲍钧用力将林栋推开。
林栋虽个高体壮，幸好鲍钧格斗技巧了得，体力超乎常人，否则普通人要是这样挨一下子，非得受伤吐血。
刑警们听见鲍钧轻松的话语，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四处打量。
鲍钧一脸不悦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一群刑警，走过去踢了每人一脚，“行啦，没问题了，都站起来吧。”
然后他转过身盯着胡燕东，他正捏着遥控器露出狰狞的笑容。
胡燕东手中还攥着一个人质，遥控器悬在空中，眼睛紧闭，嘴角挂着一丝癫狂的笑意，像是在等待致命时刻的到来。
鲍钧的声音让他身体猛地一震，睁开双眼。
见鲍钧稳如泰山地站在面前，周围的人都毫发无伤，预想中的爆炸声也未曾响起，胡燕东的脸顿时僵住了。
“这怎么可能！我的炸弹呢？炸弹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崩溃，眼睛瞪得圆滚滚的，死死扫视着工厂附近的地面，好像想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接着他开始怒吼、大喊，犹如一个失控的精神病人，连手中的那个人质也被捏出了青痕。
反复按动那个失灵的遥控器，直到终于反应过来控制器已经失效，他愤怒地把遥控器狠狠砸在地上，并踩上几脚泄愤。
即使这样，胡燕东依旧非常警惕，紧紧躲在人质背后，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
尽管机会难得，但考虑到胡燕东随时可能对人质动手，甚至在疯狂之下更有可能伤害到大家，因此鲍钧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放弃了立即行动的打算。
这时其余的警察意识到没有发生爆炸，自己等人平安无恙，纷纷迅速爬起将胡燕东再度包围起来。
特警分队的队长与副队长脸上有些难看。
两个人作为特警中的佼佼者，如今却被区区一个胡燕东玩弄于鼓掌之间，面子上实在是挂不住。
满心不甘地从地上蹦起来，手悄悄移到武器边，暗暗下定决心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解决掉眼前这个棘手的家伙。
但是生气归生气，毕竟不能丧失理智。
副队长走到墙根附近蹲了下来，在地面摸了几下寻找痕迹。
而这时鲍钧却舒展了一下筋骨，解释道：“算了，别找了，其实那儿之前确实埋了炸弹，只不过已经被我给挖出来了，大概有四五颗的样子，全是自制货色，估计威力还不小...”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
显然他们都很疑惑，想搞明白鲍钧究竟是怎么提前得知炸弹信息的。
经验丰富的特警队长尝试着在地上挖找了一番却未见异常。
然而他只消用眼睛瞄一眼土层中散落着的少许疑似炸药粉末，就知道鲍钧所言非虚。
正当大伙准备继续询问之时，胡燕东已怒目而视质问道：
“你怎么知道那儿放着炸弹？”
鲍钧嗤笑一声回答道：“凭你那点智商真想拖这么多人一块儿完蛋？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你以为几个自制炸药能逃过我的法眼吗？我告诉你要知道我是专门侦办案件的专家，任何线索到了我这里都不会放过。
这点雕虫小技对我来讲简直就是小意思罢了！”
这番嘲讽让胡燕东面红耳赤，既震惊又愤怒，“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快老实交代！”
但鲍钧心里清楚没必要事事顺从对手心意，反而故意调侃起来。
“你想听就一定告诉你吗？我又不是你的仆人！反正我现在看你还能怎么闹腾！”
胡燕东被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满脸铁青，盯着鲍钧看了一阵突然回头看向藏人质的方向。
“别再浪费时间了，小孩已经被安全救走了，目前状况良好在外面待着呢。”鲍钧又接着说道。
听罢此言，胡燕东憋屈至极。
实在难以相信鲍钧居然真能发现一切。
尽管心里无数次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但他不得不面对眼前的事实。
此刻周围所有人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鲍钧得意洋洋之际没想到竟然引得所有人如此敬畏。
要知道，假如那四五枚炸弹真的引爆了，即使不如军用级别的杀伤力强，也足够造成致命打击。
哪怕不死也要受重伤。
因此当他预先排除危险之举实际上拯救了一众同僚性命啊！
就连平时跟他拌嘴斗嘴的林栋也用力拍了他的肩膀，“干得漂亮小子，这回真牛！”
突然间的大力撞击差点让鲍钧吐血，不过也只能无奈地朝对方白眼以对。
旁边负责指挥的特警大队长瞅准时机通过眼神交流给了身边搭档示意，副队长立刻轻步向目标靠拢准备伺机制服。
然而不曾料想到的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本处于混乱状态中的胡燕东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意图，转身威胁起来，“别动，再靠近我就要你们好看！”
由于此时副队长已经逼近到足够近的位置，只要出手就能轻易夺下胡燕东手中的利刃，于是他认为机会来了。
为了帮助同伴创造更好的条件，鲍钧和林栋继续在一旁扯开话题分散注意力。
然而不幸的是，在最关键那一刻胡燕东却猛然间察觉到了副队长的动作并迅速退避一步掀开外套暴露腰间缠绕着的最后一颗简易装置……
“该死，他还藏着一枚炸弹！”
乍闻此言鲍钧顿时愕然不已，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副队长看到这个情景，脸色变得苍白，不敢再往前走，紧紧地盯着他，担心他一时冲动会和人质同归于尽。
胡燕东咆哮道，“退后，都给我退后，不然大家一块儿玩完！”
鲍钧心里骂了一万遍，但是现在的情况出乎了他的意料，只好忍住火气，小心翼翼地对胡燕东说：“冷静点，胡燕东，有什么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都退后！”胡燕东抓着人质大吼起来。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挟持着人质挪到了旁边的角落里。
这个角落之前被用来对付另一个人的地方，地上还有些绳子和痕迹。
但是除了这些外，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了。
他在旁边又仔细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质的踪迹，嘴里不甘心地冷笑了几声。
接着，他走到工厂建筑四周，用脚扒开附近的水泥块，在底下的土层里来回刨了几下，依然一无所获，这让他的眼睛都快冒出火来，手背上青筋直冒。
所有警察都警惕地望着他，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这家伙是个亡命之徒，竟然能在周围布满那么多炸弹，要是拉上大家一起赴死也绝对有可能。
特警的大队长和副队长互相对视一眼，双方眼中都是同样的担忧。
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交流的，大队长突然转头跟鲍钧、林栋说，“现在形势很危急，鲍队长林队长，你们先撤出去，这里交给我们处理。”
林栋立刻不满地说道，“是不是你觉得我们是累赘啊？这点炸药我还不怕呢。”
林栋说话直接，让大队长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副队长随后向后方的人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有一些警察撤离了现场。
鲍钧四处环顾了一下情况，正在想下一步怎么办时，只见胡燕东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然后胡燕东把那几个字全部放在胸前，仿佛在进行一场仪式般坐了下来，把自己和人质围得紧紧的。
鲍钧被他这举动气得哭笑不得。
记得在之前的几次案子里，凶手杀人的时候也非常有仪式感。
不是摆特定造型就是让人像睡熟似的躺着，现在竟在这种场合再次上演这种戏码，简直是对他们的极大挑衅。
与此同时，鲍钧也开始小心起来了，他知道这个时候胡燕东早已经失去了求生欲望，一心只想拉所有人陪葬。
估计现在让胡燕东最恼火的就是身上炸药数量少了，不够把他预先藏起来那些威力大。
而此时此刻，任何一点小刺激都有可能引起爆炸。
应该怎么办？鲍钧心里有些着急。
尽管他自己拥有高超武艺和其他本领，可是因为有人质的缘故也不好轻易采取行动。
要不用催眠试试？
但这样做的成功率极低，要想成功催眠对方，必须是在其完全无防备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实现。
目前来看，胡燕东的状态如同走在断崖边上的绳索上，能够成功催眠几乎不可能。
就在此刻，身后传来骚乱，后面的警察喊道，“干什么呢？快出去，这里不安全……赶紧把她拦下来！”
鲍钧回头一看，以为发生了什么状况，却没想到看到了赵馨。
几个警察正在将她往外带，并且告诫说这里太危险不适合普通人待。
赵馨焦急地请求让自己进去。
忽然灵光一闪，鲍钧想到了办法。
“让她进来！”
他对外面大声喊道。
看到是他开口，那些警察也没阻拦，松开了拉着赵馨的手。
赵馨神情稍显宽慰，快速跑了过来。
这时，特警大队长皱眉问道，“鲍队长，你怎么能这么做？这里这么危险你还放别人进来，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语气很是严肃。
按照原则来说，在保证所有人生命安全前提下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因此让无关人员参与进来是很不负责的行为。
可鲍钧摇摇头，劝说他们别激动，“这位并不是局外人，她是胡燕东女朋友。”
“就算是也不行，太冒险了……”大队长还想说什么，鲍钧却直接打断了他。
“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我相信不会出问题。” 说完，鲍钧走向赵馨，带着她来到现场。
作为预防措施，鲍钧还给赵馨穿上防弹衣确保她的安全。
虽然如此，谁都无法百分百保证那个亡命之徒会不会彻底抛开良心与感情。
屋内的胡燕东注意到了这一举动，却并不在意，他已经将几位人质牢牢绑好置于自己面前，最后自己坐在后面，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四周准备闭眼自爆。
在他看来，身上的爆炸物足以让几个人甚至更多警察陪他一起走。
然而，正当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胡燕东”。
胡燕东整个人猛地一震，好像听见了赵馨的呼唤。
不可置信地抓抓耳朵，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现在的赵馨不应该在这里出现啊。
何况他手上沾染了许多人的鲜血，做了太多坏事，假如她知道真相的话肯定接受不了自己吧？
胡燕东冷笑了一声，觉得在这种关键时刻竟然还能想到她真是太没出息了。
他自嘲了一句，心里想着如果死后还有魂魄的话，绝不能去打扰赵馨，然后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传来。
“胡燕东。”
这声音比之前更清晰，就像是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每个字每个音都像是熟悉的人在耳边低语。
他猛然意识到什么，立刻睁开了眼睛。
他用力看向警察队伍中，随后便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是赵馨。
赵馨站在人群里，满眼泪水，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也像是万分委屈地看着他。
胡燕东突然爆发了，这种愤怒比任何时刻都要强烈。
心中的怒火直冲脑门，还带着一丝慌张和尴尬。
“为什么要带她来？为什么偏偏让她来！鲍钧，你是找死吗？为什么非得把她带来？”
胡燕东瞪着赵馨，朝着鲍钧咆哮。
怒骂声此起彼伏，在这个老旧的厂房里回荡，连回音都大了许多。
鲍钧却冷笑了声，“你之前不是一直让人来找我吗？还趁机弄了个小炸弹，还不是想杀了我，只不过没得逞罢了。”
鲍钧看着他，接着说，“她可不是我带来的，是她自己要来的，知道你在这里就想见你一面。”
“你在放屁！你说的是真的吗？当我傻子呢？没有你带路，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地方！鲍钧，你想害死我吗！”
这时，赵馨插话了，“是我主动要求来的。
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正巧碰到警察搜查你的房间，他们担心我会给你通风报信，才带上我的。
但一开始他们不让我进来，是我坚持要进来的。”
赵馨一开口，胡燕东好像被卡住了喉咙一样，不再说话。
赵馨看着胡燕东，迅速擦了下脸上的泪水，问：“胡燕东？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吗？”
“我跟警察们聊了不少，知道了好些被害人的名字，比如文明仁、杨明义、宗盛、宗小妹、宗建波等人都是你下的手吧？今天那几个也是你干的吗？”
胡燕东脸色忽青忽白，显得有些心虚，但他很快收起了表情，冷笑道：“没错，就是我做的，除了这些人，还有杨平，甚至这个畜生也是我杀的。”
赵馨哭了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答应过我要戒掉毒瘾，怎么又开始害人了呢？你这不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吗？”
“我知道，那又怎样。”
胡燕东疯狂地笑着，盯着赵馨，脸上全是狂躁的神色。
“他们活该！每个人都该得到这样的惩罚！你以为我是随意杀人吗？不，我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干！这是他们的罪有应得！”
胡燕东大声喊道：“你知道二十五年前那个闹市凶案吗？新闻最近又重新报道了，你可能早就知道了。
我所有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当年那场案件中的死者报仇。”
“我猜你一定会问为什么，因为他们杀了栾红琳的丈夫和女儿。
你也知道栾红琳对我有多好，这是他一辈子最大的伤痛，可凶手却逍遥法外，这样合理吗？”
“那些人可以继续好好活着，而袖手旁观的人也没一点负罪感，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赵馨瞪大了眼睛，“所以你就是要杀了他们？”
“对，没错，就是这么回事！”胡燕东斩钉截铁地回答。
赵馨提高嗓门，“可是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那是栾红琳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愿意为此赌上自己的性命？”
“因为栾红琳是我的亲妈，死者是我的父亲和姐姐。”胡燕东平静地说。
赵馨笑了，但这笑中没有喜悦，只有深深的无奈。
她很想告诉胡燕东，栾红琳并不是他的母亲，那份dNA报告其实错了，但就是说不出口。
说了这些，已经做错很多事的胡燕东又该如何承受？
她哽咽住了，此时鲍钧上前一步，问：“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咱们把话说开。
如果注定要死，至少给我个答案吧。
胡燕东，你能否告诉我那些人是怎么遇害的？”
胡燕东似乎并不情愿回答，依然紧紧盯着赵馨，但看到赵馨泪流满面的模样，他还是咬牙转头看向鲍钧。
“行啊，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不过你得让赵馨离开这里。”
只用几分钟而已，炸弹在他身上，人质也都在他手上，他不信警察还有什么招数能制住他。
临死前浪费几分钟也不算什么。
但他希望所有人都可以死，提前做好了打算，唯独不想牵连赵馨。
他重复了一遍：“我可以给你三个问题的时间，前提是赵馨必须安全离开。”
鲍钧愣了一下。
旁边特警队长也惊讶不已，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重要。
鲍钧点了点头，“可以，只要你解开我的疑惑，我马上安排赵馨离开……”
然而赵馨哭得更厉害了，她清楚地看见了胡燕东身上的炸弹，现在这时候警察还想让她走，明显是在告诉她不要受牵连。
同时也揭示了胡燕东决心赴死的决心。
“不，我坚决不出去，我绝对不会出去的！”
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赵馨哭得嗓子都有些哑了，她想着如果自己不出来，胡燕东会不会去自首，是不是只要自首了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虽然她的直觉告诉她，胡燕东犯下了那么多错事，就算自首也难逃严惩，但总要试试才知道结果啊。
她哭着摇头，可是鲍钧和胡燕东都没有理会她的请求。
两个人很快达成了一致，鲍钧开始问问题。
鲍钧问道：“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杀了多少人，都是谁，具体是怎么做的，详细说清楚。”
胡燕东冷冰冰地看着他，“这算一个问题吗？”
鲍钧厚着脸皮说：“怎么不算？一个说完再接着下一个，还不就是同一个问题？”
说着，他还指了指旁边的人，“你们说说看，难道不是这样吗？”
其他人对这种时候鲍钧还能发挥他的厚脸皮感到无语，纷纷把头转了过去，不想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