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光。”
“怎么了师尊?”
“你要不要下山一趟?”
谢昭第一次感受到自家大徒弟超出平常的求知欲和探索欲,他双腿发软,手腕抖的险些拿不住杯子,给自己用了个治愈术,才勉强坐在椅子里,看着收拾床铺的谢扶光,试探性问道。
谢扶光转身走过来,单膝跪在他面前,将鞋袜慢条斯理的给谢昭穿好,扬起头,一脸真诚。
“师尊不必试探,我是真心愿意留在你身边的。”
谢昭哽了一下,他倒也不是这个试探,只是觉得谢扶光除了那件事,也没别的事干了。
“早上裴如林又给你发了传讯,我想着你要不去一趟飘渺宗……”
师尊改主意了?
谢扶光挑了下眉,站起来双手撑在了椅子两边的扶手上,谢昭看起来就像是被谢扶光禁锢在了怀抱里,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师尊舍得让我离开你身边?”
谢昭目光在他脸上游离,最后落在手里的茶杯上,“我会跟你一起去。”
谢扶光脸上这才露出笑容,“都听师尊的。”
趁谢昭不注意,偷亲了一口。
谢昭现在根本不敢对上他眼睛,连忙让谢扶光到另一边坐下,然后用术法解除了谢扶光脚上的锁链。
谢扶光看着恢复自由的脚踝,还有些不自在,怅然若失的。
“你脖子上面的……就不解开了。”
谢扶光都忘记脖子上还带着项圈了,他伸手摸了摸,发现谢昭已经用术法隐藏了。
“师尊开心就好。”
谢昭重新将传讯灵牌和春风还给了谢扶光。
第二天一早,谢扶光就和谢昭一起去了飘渺宗。
飘渺宗一片寂静,原本古朴大气的山门被人砸断了一半,迟迟没有修缮。
谢扶光给裴如林他们发了传讯,才知道老宗主昨晚刚过了头七,今天下午就要入土为安了。
灵堂设在了飘渺宗平时议事的地方,谢扶光跟在谢昭后面给老宗主上了香,退到了柏恩他们那边。
飘渺宗弟子只剩下了几十个,林枕安和裴如风他们跪在前面,三长老难掩悲痛的站在一边。
除了凌然派,谢扶光还看见了一些其他门派的弟子守在屋外,神色各异,显然不是纯粹来吊唁的。
柏恩跟谢昭打了个手势,他们便悄悄退了出去。
一年多没见,裴如林、明月都长高了一些,白无双他们也多多少少有些变化,每个人见到他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因为场合不太对,他们只能压抑住重逢的欢喜,克制的看着谢扶光。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柏恩擦了下眼睛,将这几天飘渺宗上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白鹤宗带人来闹过一场,他们家大小姐在绯月秘境里失踪了,无怪乎他们生气。
还有之前在秘境中弟子损失惨重的门派,除了表面的一些人,其他人都躲在了暗处,等大长老回来,要他偿命。
“飘渺宗现在做主的是三长老,他放出话来,说飘渺宗愿意配合各位清理门户,这才达成了现在明面上的平静。”
“我原以为大长老会在昨天老宗主头七的时候回来,和其他人蹲守了一夜,结果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柏恩看向周围,飘渺宗弟子走的走、散的散,风一吹地上就铺满了枯黄的落叶。
“老宗主葬礼结束后,三长老就宣布从此以后飘渺宗不复存在了。”
谢昭往灵堂里面望了一眼,纸钱燃烧后的灰烬穿过窗户飘了出来,在草地上滚了滚,身上带着的火星将燃未燃。
“除了此举别无他法,只有飘渺宗消失了,其他人才能脱离众人的视线,为来日复兴争得一线生机。”
柏恩沉吟片刻,“也不知他们是否能如愿。”
灵堂那边传来一声响,林枕安和裴如风走在前面,剩下的飘渺宗弟子抬着老宗主的棺材往后山安葬的地方走去。
其他人不约而同跟上。
白色的纸钱随风卷上天际,纷纷扬扬,最后坠入尘土,被后人踩过,零落成泥。
林枕安面无表情的跟着三长老往前面走,自他从绯月秘境出来之后,对周围的事物都没了真切感,好像梦中一样,看着熟悉的人和事情脱离了轨道,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大长老事情败露后,老宗主着手盘点飘渺宗的事务,好多长老们怕牵连己身偷偷离开了,飘渺宗在外面的风评天翻地覆,昔日吵闹的演练场也慢慢冷清下来。
老宗主摸清楚飘渺宗现在的情况,跌落到椅子里久久没有言语。
大长老兵行险招,继续让飘渺宗繁荣昌盛了几十年,也大大缩短了飘渺宗存在的时间。
地牢里大长老跪下哭着向老宗主忏悔,他只是想将飘渺宗好好守住,才走向了岔路。
天道待他优厚又苛刻,让天赋一般的他拜了天下第一宗主为师,收了年轻一代资质最好的徒弟,却连师父托付给他的飘渺宗都没有守好。
他想复刻谢昭成名史,带动飘渺宗重新壮大起来,却将自己的徒弟卷入是非漩涡里。
大长老说自己一事无成。
林枕安站在老宗主身边,上前想要将大长老扶起来。
“师尊,我会重新把飘渺宗壮大起来的。”
大长老抬头扫过他的表情,最后看向老宗主,仍然跪在地上不肯起。
老宗主沉重的脸上拨开了连日的阴霾,“你不是一事无成,至少还培养了一个好徒弟。”
“只是你做的那些事,修仙界留不下你,飘渺宗也留不下你,好自为之吧。”
大长老在他们走后不久,就从牢里消失了。
林枕安吸了一口冷气,望向周围,他有预感师尊会出现在这里。
老宗主的陵墓是早就修建好的,他闭关前,便下令让大长老着手准备陵墓的事宜,似乎早有预感自己会飞升失败。
空地上旋起一阵黑风,大长老带着一群魔物出现在众人眼前。
三长老拔剑挡在前面怒目而视,“你来干什么?”
大长老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弟子们抬着的棺材上面,他出现的目的不言而喻。
而后看向眼前的林枕安,打了个手势,魔物嘶吼着扑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