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景安帝带着梁仲骁到了诏狱,这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梁仲骁不知道景安帝为什么会带自己到这种地方来,诏狱的案子,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吧?
不,未必。
梁仲骁面色平静,步伐稳重,但脑子却转的飞快,还不忘记出门之前,谢玉惜的提醒。
诏狱里有狱卒把他们带到诏狱最深处的牢房里面,里面关押着一个人。
“仲骁,看看他。”
景安帝衣着仿佛普通文官,身上的花纹无龙无明黄色。
“这是……他……”
梁仲骁看了半天,那人枯瘦的失去了人样,但头发还梳得整整齐齐,脸色发灰,根本就不像还有活人气。
能在诏狱这种地方待着,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这个犯人,和别的身上血淋淋黑乎乎的犯人不一样。
他的待遇不一般,有饭吃,饿不死,但一定过的生不如死。
景安帝见梁仲骁认不出来了,就明说了:“他是俞大当。”
“他?”
梁仲骁尽量不让自己过分惊讶。
但他真认不出来,眼前的囚犯居然是俞大当。
去年他在左广生擒了俞大当,亲自把人押解回来,当时的俞大当就算造反失败了,也还有悍匪头子的气势,而现在……
也就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这人是俞大当,倒不是最让他惊讶的。
梁仲骁不懂,俞大当这种罪犯的罪名根本没有翻案的余地,为何还没处置?
他只管抓不管杀,他还以为俞大当早就被处死了。
“皇上,此人该死。”
梁仲骁道。
景安帝眼神阴鸷:“他是该死,再跟朕去看看北镇抚司衙门审他的卷宗。”
还要带他看卷宗?
梁仲骁更摸不准景安帝的意思了。
但看完卷宗,他惊出一身冷汗,也大概猜到景安帝为什么要让他看俞大当,又为什么要让他看卷宗。
“仲骁,你抓到俞大当的时候,朕只顾着论功行赏,忘了问你,此人被你抓到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景安帝紧紧盯着梁仲骁的脸。
梁仲骁低头回话:“回皇上,俞大当被臣抓获之后,的确说了些逆民之言,但也只说了一句,就在这卷宗上有记录。”
景安帝很想知道当时的情况:“俞大当当时还想蛊惑你跟军卫?”
梁仲骁说:“是,但臣认为他所言都是悍匪的疯话。”
景安帝点点头,不论从当时文官记载抓获俞大当的案卷来看,还是从梁仲骁反应中观察,梁仲骁说的都是真话。
可真话,不代表就是全部的真相。
多的是大臣用部分真话来蒙蔽他的眼睛,说不定,想这么干的还有他的亲儿子。
“仲骁,你要是想起什么,记得告诉朕。”
景安帝拍了拍梁仲骁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朕要知道一切,哪怕和瑞王、翊王或是明王有关。”
梁仲骁只觉后背发寒:“是。”
出了诏狱,梁仲骁就坐马车回西宁侯府了,梁虎就在二门上等他,知道小叔回来之后肯定要去见婶子,水都没喝一口,就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
谢玉惜派人来劝过,梁虎不肯进去。
“小叔!”
梁虎见到梁仲骁,连忙上前去认错。
今天进宫,受到景安帝的敲打,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鲁莽。
虽然有李惠风给他帮忙,但两人身份终究不同,李惠风怎么样都不会有事,他却不一定。
要不然举鼎受惩罚的,怎么只有他一个?
“小叔,我错了,连累您跟我一起受罚。”梁虎老老实实认错。
要不是小叔最后来帮他落鼎,皇上怎么可能就那么放过他?
梁仲骁这时候却没功夫和梁虎说这些,他看了梁虎一眼,道:“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找我。”
说完就回环秀堂了。
梁虎摸了摸头,还以为要再挨一顿揍,这就没事了?
梁虎回到自己院里,还有点茫然。
“回了?”
谢玉惜等到了梁虎又等回了梁仲骁,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下。
梁仲骁道:“我换身衣裳再进来。”
谢玉惜嗅了嗅,他身上有淡淡的发霉的味道。皇宫可能有发霉的地方吗?
谢玉惜等了一会,梁仲骁去换身衣服,简单洗了洗,才进来,道:“玉惜,你说对了,皇上让我过去不全是为了阿虎的事。皇上带我去了诏狱。”
“诏狱?那不是关押重犯的地方吗?”
谢玉惜还是了解一些朝廷里的机构跟各部职能。
梁仲骁点头:“俞大当还没死。”
他又说了景安帝让他看卷宗,而卷宗上都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像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那些司员就……一字不改的写上去了?”
谢玉惜攥紧了帕子,念都不敢念俞大当说的大逆不道之言。
景安帝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已是最温和的话了,俞大当在狱中细数景安帝从登基到执政,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不够好的政事、私事。
将景安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其中是否有偏颇且不说,有些事谢玉惜都没听说过,那些造反的土匪们如何得知?
梁仲骁叹气:“是皇上要求他们原话记录在案,由吕安亲自监督。”
谢玉惜不明白了:“皇上叫你过去,就为了让你回忆当初抓俞大当时,他说了些什么?”
梁仲骁想到卷宗上的其他内容,脸色肃然:“俞大当攀扯的时候,说他听命于‘神’,皇上的不仁都是‘神’托梦给他。”
他不信这些怪力乱神。
谢玉惜一下子就道破了关键所在:“皇上怀疑这个‘神’,指的是……几位王爷?”
梁仲骁点点头,景安帝就是想知道,俞大当到底是为哪路“神”办事。
“皇上疑心王爷?”
谢玉惜忍不住问:“皇上可有透露,他……”
“没有。”
梁仲骁并没有从景安帝的态度中感觉到,他目前怀疑的对象是谁。
只是以景安帝的疑心与手段,他既然起了疑心,必有所动作。
景安帝能留俞大当这么久还不让俞大当死,说明过了这么久他还在耿耿于怀,这件事便不是杀一个囚犯就能结束了。
谢玉惜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