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矿洞的空气质量顿时好了许多,闷热潮湿的感觉大大减轻。试建的排水系统也经受住了考验,积水被一桶桶吊出,矿道愈发干爽安全。此后挖矿效率也提升了不少。而那名提出建议的俘虏也因功受赏,不仅摆脱了战俘身份,还分了房子和田地,这个故事的当事人作为先进典型在俘虏当中广泛宣传,极大激发了俘虏们的干事热情,不少人都想着万一干活的时候想了个办法帮汉军解决难题,也能获得奖励。
(其实春秋道汉朝时期的湖北大冶铜绿山古铜矿已经使用了立井、斜井、平巷联合开拓,初步形成了包括采掘、装载、提升、通风、排水、照明等的地下开采系统,开采深度达60多米。不过古代很多经验都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流传开来,比如当时凉州最出名的武威铁矿也是表层开采)
就算想不出办法,下矿干活好的人也有盐和糖发,哪怕单纯种地也管一天三顿的饱饭,远比在魏国的时候生活环境好。
无论是帮忙收割粮食并完成后续耕地播种施肥作业还是下矿干活的魏军都满是干劲,再不见初被俘时的颓丧。发现新的矿脉走向还会主动上报,一些原本有打铁经验的魏军被分流到铁匠工坊,还有一些则被拉去砖厂干活,煤场产出的煤块被制作成煤块、煤饼,并提前运至各地作为冬日储备,这种爆发出来的劳动热情是他们在魏国时候从没有过的。
———冀县以南的官田附近———
张雄作为魏军将领,又是张合的儿子,汉军自然是不会拉着他干活的,而张雄在自己老爹面前碰了钉子后也没厚着脸皮去汉军面前举荐自己,又掺和不进徐邈和张合下棋的生活,于是开始和徐质溜达着查看其他俘虏做工的情况,已经有了街溜子的嫌疑。
汉军对此也懒得管,反正只要对方不逃跑就行。张合倒是训斥了他两次,不过张雄振振有辞表示自己在做一件事情,还请自己老爹帮忙向汉军讨来一些竹简和竹纸,张合最后没扭过自己儿子,于是又趁着马谡视察工作的时候讨要了点便利。由于益州做的竹纸也开始运往凉州,所以马谡干脆分了一批运来功德林。
于是张雄就带着这些记录用的东西跟着做工的俘虏们东跑西跑,还询问他们感觉现在在战俘营生活和在魏国当军户以及在魏军中当辅兵感觉有何不同。
最早被问到这个问题的俘虏都以为这个被俘的魏军将军想要抖威风,还有威胁自己不要给汉军做工的意思,不过张雄费力解释了半天,又有徐质帮他说和,俘虏们意识到对方不是找茬的,一部分俘虏又提到当初这个小将军被汉军包围后允许麾下的将士投降,这才避免了冲突和流血。
于是午休吃饭的时候,这群俘虏(还没晋升为民夫,要在战俘营老实工作三个月才会被划分为民夫范畴)就开始给张雄描述以前在魏国时候的遭遇,昔日在魏国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军户,被单独编定户籍,与平民区分开来,其地位高于奴婢却远低于平民,且被限制与平民通婚,只能在军户之间进行婚配。
且一旦成为军户,便终身为兵,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世代不能脱离军籍改行转业,别想靠转行脱离这种生活,士兵若逃亡,家属要受严厉处罚,重则处死,或没为官奴婢,军户们平时屯田,战时打仗,具有兵家、屯田客双重身份,一年辛苦所得成果大多要上缴,自身所得甚少,没准还要给管理他们的官吏和将领们干活。
考虑到大户人家的奴婢的生死虽然存与主人的一念之间,但是主人也会把奴婢当成自己的财产而不是路边的虫子,其实还说不好军户和奴婢谁的待遇好。
而到了汉军的战俘营后,汉军不但供应吃喝,对生病的俘虏也没有丢弃了之,而是让军医给他们看病。甚至为了治病,还给他们注射了灵药。俘虏们第1次感觉到了作为人的尊严。
张雄听着俘虏们的诉说,心中五味杂陈。作为武将之子,张合其实一直把他作为守家之主的方向培养,虽然也教过一些兵法武艺,却也只是传家,不曾想过让他在刀枪上搏个前程,自然也没有军中历练,张雄自己平日接触的将二代自然也不会跟他说这些事儿(至于像司马师、陈泰这样的高官之子更不会跟他玩到一块去),所以张雄对军队许多事情的了解并不多。
他本以为军户虽辛苦,但至少能有一份稳定的生计,又不用上战场正面厮杀,可如今看来,那所谓的稳定,不过是被束缚的枷锁。
就算此次出征,他也多和夏侯霸、张虎他们混在一起,不曾去仔细观察辅兵们平日里是怎么干活的(当然还有个原因是他那会儿也看不上辅兵),如今坐在一起听对方讲述,才知道对方在魏国竟过着如此艰难的生活。
“那在军中当辅兵呢?”张雄又问道,想要更全面地了解他们过往的境遇。
“当辅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年长的俘虏叹了口气,“辅兵平日没有什么操练,打仗时候大多是临时征召,说是只要辅助干活,实际上来了战场就是炮灰。无非填坑搭桥,又没有固定的军饷,全靠抢夺战利品过活。一旦战败,更是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
张雄看了看四周,显然是想起大家都在战俘营,不过他看这几天大家干活都很积极,倒不像是俘虏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不住问:
“那你们现在在这里,感觉怎么样?”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张雄已经做好了被揍的准备,不过他想知道,这些俘虏是否真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结果提到这个问题,周围的人就七嘴八舌开口,仿佛慢一步就赶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