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宣读完毕,高台上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宋昭月只觉压在心头的巨石轰然落地,嘴角不受控地微微上扬。
她俯身叩首,声音清亮而坚定:“妾身宋氏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缓缓直起身,双手高举过头顶,恭敬地接过了那道明黄色的圣旨。
指尖一触及圣旨上精致繁复的龙纹,那凹凸不平的触感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涌上心头。
这一刻,她只觉心花怒放,欢喜无限。
自入燕王府以来,她的一切努力没有白费!
只是前路漫漫,这不过是暂时达成了一个目标,往后的日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宋昭月缓缓起身,紧紧地攥着圣旨,心渐渐静了下来。
“恭喜燕王妃,贺喜燕王妃!”李德海满脸堆笑,率先打破了沉默。
周围的命妇贵女们也纷纷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簇拥上前道贺,一时间,“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方才她们对这位瑾侧妃,或多或少还存着几分轻视之心,只道她出身低微,不过是仗着一副好姿色,得了燕王的宠爱罢了。
可如今圣旨既下,人家已是板上钉钉的燕王正妃,身份尊贵,再也无人敢小觑。
更何况,这位新鲜出炉的燕王妃膝下还育有燕王长子,又得燕王万千宠爱于一身,真是羡煞旁人。
燕王素来冷峻,难以亲近,可方才瞧着这位燕王妃,倒是个好性情。就说刚才成国公府四姑娘都那般咄咄逼人了,也不见她发怒。
众人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看向宋昭月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讨好与热络。
宋昭月目光流转,不着痕迹地扫过眼前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
方才那些隐晦的打量与审视,此刻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恭维与讨好。
果然,这世间最迷人的,莫过于权势,能让人如此轻易地快速变脸。
纵然心中百转千回,宋昭月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不卑不亢地一一回应着众人的贺喜,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挑不出半分错处。
石氏站在人群中,瞧着宋昭月那风光无限的模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挤出笑容,上前道贺:“恭喜弟妹,贺喜弟妹,弟妹真是有福之人。”
可藏在袖中的拳头紧握,指甲都扎进了掌心!
曾氏脸色煞白,身子微微颤抖着,险些站立不稳。
到底是世家出身,在这深宅大院里摸爬滚打多年,见惯了风浪,她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强压下心头的苦涩与怒火,上前向宋昭月道贺。
既然燕王正妃之位已尘埃落定,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为敏娘谋一个侧妃之位了。
只要敏娘能进燕王府,日后未必没有机会更进一步。
宋昭月瞥见了人群中脸色难看的刘悦敏,嘴角上扬,冲着她微微一笑。
刘悦敏被这笑容刺得心中一痛,脸色愈发难看。
她心里明白,此刻最该做的,是大大方方走上前去,向宋昭月道贺。
可满心的不甘如汹涌的潮水,几乎快将她彻底淹没,她实在无法像祖母那般,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上前道贺。
她做不出笑脸相迎,更无法违心地说出那些道贺的话。
刘悦敏便借着照顾身体不适的白氏为由,悄悄地退到了人群后,躲开了这令她难堪的场面。
远离了众人的视线,刘悦敏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懑与羞恼。
只觉一股郁气堵在胸口,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万万没想到,景熙帝竟然会下旨册封宋昭月为燕王妃!
那个女人,不过是个出身卑微的庶女,一个以色侍人的妾室!
凭什么能坐上燕王妃的宝座?
自从回京之后,她便知晓了祖父和祖母的打算,要将她送入燕王府,坐稳燕王妃之位。
为此,她跟着祖母苦学管家理事之道,学习各种礼仪规矩,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燕王妃,成为尊贵的实权藩王正妃。
可如今,这一切,都被宋昭月毁了!
刘悦敏越想越气,扶着白氏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白氏吃痛,不由得蹙眉,抬眸看了刘悦敏一眼。
只见刘悦敏面色阴沉,瞧着同人有深仇大恨一般。然此刻身处这等场合,即便心中藏恨,也不该如此显露。
毕竟,在场皆是宫中嫔妃与京中命妇贵女。
但白氏并未出言提醒,任由刘悦敏脸上那难看至极的神色,暴露在众人眼中。
她中清楚,方才刘悦敏那番举动,可并非是出于对她的孝顺,不过是踩着她和她女儿莹娘,妄图攀龙附凤,觊觎燕王妃之位罢了。
念及此处,白氏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怀疑,方才自己突然感到晕眩,其中恐怕也有刘悦敏和婆母曾氏的手笔。
虽说她不乐意这瑾侧妃当上燕王妃,但两害相权取其轻瑾侧妃总归是比刘悦敏要好些。
若是当真让刘悦敏成了燕王妃,恐怕这成国公府,怕是二房的天下,日后便再无她和云哥儿的立足之地。
女儿莹娘,如今有家难回。唯有等到云哥儿继承了国公之位,才有机会重回国公府。
白氏半眯着眼,一副虚弱的模样,任由刘悦敏关心伺候。
另一边,被众人簇拥着的宋昭月,忽然听到一阵稚嫩而响亮的童声。
“娘,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