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帝眸光一转,悠悠落在了太子长子裴玄荣身上。
这孩子,小小年纪,却已有玉树兰芝之姿,透着几分君子端方之气。
景熙帝暗自点头,又将视线移向了另一侧。
赵王长子裴玄安,一身玄色骑装,腰间束着革带,脚蹬皂靴,英姿勃发,宛如一棵挺拔的小松。
景熙帝瞧着,心中却不禁轻轻一叹。
赵王因伤并未前来西山行宫,而裴玄安是跟着魏王一起来的。
至于安王……
景熙帝的眼神黯了黯。
安王此次亦未前来,其子尚幼,也并未随太子来。
而太子自安王出事以来,竟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安王,更不曾为安王说过半句好话。
这般心性……
景熙帝眸色微沉,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他忽然朝着裴玄安招了招手,道:“玄安,你上前来,让朕好好瞧瞧。”
裴玄安闻言,心中一喜,连忙恭敬应道:“是,皇祖父。”
他快步上前,步履稳健,在景熙帝面前站定,身姿挺拔。
景熙帝仔细打量着,眼中的赞赏之色愈发浓郁,“不错,不错,瞧着英武不凡”
“待会儿,你就跟在朕身边吧。”
“孙儿遵旨。”裴玄安朗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裴玄荣见状,藏在袖中的拳头,不自觉地紧了紧。
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裴明宗瞧着景熙帝因赵王的长子龙颜大悦,全然未理会玄荣,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不悦。
裴明瑞原本还为自家儿子不争气,被赵王的长子抢了风头而暗自恼怒。
可此刻,他眼尖瞥见太子那一闪而过的不悦,心中顿时舒畅了许多。
裴明辰则始终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似乎并未因裴玄安力压众皇孙,得了景熙帝青睐而得意。
裴明绪安静地站在一旁,神色平静,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裴明延见裴明绪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便也有样学样,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今日几位皇兄都带着孩子来请安,瞧着有些不对劲。他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五哥,以求平安。
景熙帝又问了裴玄安几句功课。裴玄安皆对答如流,条理清晰,言之有物。
景熙帝龙颜大悦,赏了一套文房四宝。
......
芳华院正房内,笑语晏晏,气氛温馨而融洽。
日头渐渐升高,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
雪晴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娘娘,时辰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淑妃这才止住了笑声,点了点头,“嗯,是该出发了。”
“是,娘娘。”宋昭月柔声应下。
她缓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从淑妃怀中,稳稳抱过珩儿。
珩儿乖巧地依偎在宋昭月怀里,伸出小胖手抱住她的脖子。
宋昭月抱着珩儿,随着淑妃缓步朝外行去。白瑾等见宋昭月出来,忙跟了上来。
院外,一辆装饰华美的翟车静静地等候着。
车身雕刻着精致的纹饰,垂挂着轻柔的纱幔,彰显着皇家气派。
淑妃率先登上翟车。
宋昭月紧随其后,抱着珩儿,在白瑾搀扶下登上了翟车。
车轮缓缓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翟车沿着宫道,平稳地驶出了行宫。
一路行来,山间景色宜人,清风拂面,带来阵阵草木的清香。
不多时,翟车便抵达了猎场所在的山脚下。
山脚下,早已是一片热闹景象。
开阔的空地上,早已是旌旗招展,人声鼎沸。
一座座高台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四周。台子上铺着厚厚的锦缎,摆放着精致的桌椅,显然是为观赏围猎的贵人们准备的。
翟车在一处高台旁缓缓停下。
淑妃率先下了车,宋昭月抱着珩儿紧随其后。
早有宫女太监迎上前来,恭敬地行礼问安。
淑妃抬手示意免礼,便领着宋昭月母子,向着中间最大的那个主台旁的一个侧台走去。
那侧台上,早已聚集了不少妇人,环佩叮当,衣香鬓影,显然都是各宫的嫔妃和京中贵妇。
宋昭月跟在淑妃身后,一步步登上台阶。
见到淑妃到来,莺声燕语顿时响起一片。
“嫔妾\/臣妇见过淑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众嫔妃贵妇纷纷起身,向淑妃行礼问安,姿态恭敬。
淑妃面带微笑,微微颔首,声音温婉:“诸位免礼。”
她缓步走到主位,缓缓落座,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妃的尊贵与气度。
雪晴,则是眼疾手快地搬来一个绣墩,放置在淑妃座位左侧靠后的位置。
而后,便恭敬地引着宋昭月就座。
宋昭月微微颔首,抱着珩儿在绣墩上坐了下来,姿态端庄。
她垂眸敛目,安静地坐在淑妃身侧稍后的位置,并不主动参与嫔妃贵妇们的交谈。珩儿也乖乖窝在她怀中,小胖手玩着宋昭月的衣袖。
宋昭月眼角的余光将周遭的一切尽收眼底。
只见淑妃端坐在那里,仪态万方,脸上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与各宫嫔妃、各家贵妇们言笑晏晏,或谈论京中趣闻,或点评时新花样,话语间亲切自然。
宋昭月心中不禁暗自佩服。
果然能在后宫之中立足,并一路晋升至妃位的,绝非等闲之辈。
这察言观色、长袖善舞的本事,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没有几把刷子,是万万做不到的。
突然一道略带几分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宋昭月的思绪。
“娘娘,这便是燕王府瑾侧妃所出的小公子吧?生的真跟年画上的仙童一般,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说话的,是太子妃石氏。
她今日穿了一身海棠红的织金宫装,头戴赤金点翠的凤钗,妆容精致,雍容华贵。
只是,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中,却闪烁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探究与审视。
她这话一出口,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宋昭月母子。
原本还算克制的打量,瞬间变得肆无忌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