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六年深冬,吴三桂在衡州正式设坛登基,令王太孙吴世璠代登衡山、行郊天登极之礼,称皇帝号,定国号为大周,改元昭武,以衡州改定天府为国都。
随后,吴三桂册其妻张氏为皇后,其孙吴世璠为皇太孙,晋军师王夫之为丞相,升郭壮图、方光琛等人为大学士,又设五府兵马司掌管天下兵马,晋胡国柱、吴应麒、吴国贵、吴世琮、马宝为五府大将军,其余臣僚各有升爵封官。
称帝之后,吴三桂便令王夫之书北伐檄文,言“昔者闯贼犯阙、击坠神京,朕欲效伍子胥之旧事,不得已而借师助剿,岂料东虏僭位、篡居神京,裂我冠冕、毁我宗室,荼毒天下、血染山河,以夷狄之身、乱我华夏纲常,行苛暴之政,苦黎庶于水火,以至神州有陆沉之危、万民有倒悬之厄。”
“朕每念及此,五内俱焚,常恨引虎驱狼,痛心疾首,故蛰伏隐忍十数载,厉兵秣马、整军经武,顺天应人,恭承天命,首倡义帜,奉天讨逆,四方豪杰闻声响应,义师云集,皆愿驱逐鞑虏、恢复汉室之天下也!”
“朕与满清纠缠数年,互有胜败,兵将已乏、粮草匮尽、民亦疲惫,朕欲暂息兵戈,以养民力军力,与满清虚与委蛇,不过缓兵之计而已,然则有无知之辈欲谋私利,竟借此指责朕与满清有媾和之意,是要重投满清怀抱,何其荒谬哉?是欲使朕负气而动兵,与满清两败俱伤,其好从中谋利也!”
“此等颠倒黑白之言,不值一驳,朕自有行动以斥之,今番称帝建国,正是与满清划清界限,使天下有识之士知朕心意,乃是一心驱虏复汉而已!”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既已称帝建国,自该与满清势不两立!岂可如赵宋卑躬屈膝,与蛮夷之国并立于天下?圣贤桑梓,岂可染为异族之腥膻?朕眷怀汉疆、不弃一土,义愤填膺,痛禹甸之沉沦,悯华胄之奴隶,今发明诏,誓师北伐,必欲覆灭清廷、洗荡九州。”
“檄文所至,凡我汉家儿郎,当持戈以卫社稷、挥剑以复衣冠,清军官将,无论满汉蒙回,宜速倒戈来迎,则封侯之赏、裂土之荣,必不吝啬,若执迷不悟、甘为东虏鹰犬,则大军所至,立为齑粉也!”
“皇天后土,实鉴此心,日月星辰,共昭大义,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诏书发出,早已在长江沿线等待良久的十余万吴军大举渡江,对对岸的清军展开了一场晚到了数年的进攻,而陈兵于长江以北的勒尔锦早在吴三桂和清廷谈判之时就已经放松了警惕,自以为双方的战事已几近结束,完全没做防备,在荆州日夜笙歌,与众将狂欢聚饮。
清军并非没有发现吴军的异样,早在吴三桂称帝之前,吴军便已经开始大举向长江沿线增兵,整个湖南的吴军部队,除了胡国柱领一部禁军驻守衡州,马宝所部留驻长沙监视萍乡的江西清军所部,其余各部几乎尽数北调至长江沿线,准备集兵北伐。
这样大规模的调动,江北清军自然有所察觉,勒尔锦虽然松懈,但清军架子还在,每日沿江巡哨的骑兵和哨船将吴军异常的调动雪花似的送来荆州。
勒尔锦却坚持认为吴三桂不可能北上,对前来报信的清军哨探尽皆贬责:“吴逆若有渡江之心,康熙十三年,诸省土崩瓦解、江北人心惶惶,如此良局,何不北渡长江?今日吴逆衰暮、兵势已竭,又与我大清议和言降,已有归附之意,怎会在此时妄动刀兵?”
勒尔锦对那些军情哨探一点不信,甚至没派人去长江沿线整肃各军早做准备,各处传来的军情哨探既没有向上汇报,也没有发往各部军将,依旧日日笙歌。
反倒是远在武昌的湖广总督蔡毓荣察觉不对,亲自去了长江前线查看,确认吴军有大举渡江之意,赶忙跑到荆州请求勒尔锦整军准备,勒尔锦却依旧不信,反斥责蔡毓荣:“汝这汉官,若知兵事,何故失湖南而狼狈逃于江北、以至革职留任、戴罪图功?兵家之事,满蒙八旗操持即可,汝戴罪汉官,着文题本可也!”
蔡毓荣见勒尔锦苦劝不听,只能一边飞报朝廷,一边返回武昌,会同留守武昌的都统朱满布置城防、整训兵将,以备战事。
但吴军的进攻比他们预计的来得还要快,东线,吴应麒自岳州冲破洞庭湖直攻监利,监利清军毫无防备,沿江寨堡炮台十之八九都是空的,烽燧的狼烟稀疏的都没法连成一片,清军主将甚至都不在军中。
吴军在江岸边登陆,清军没有一兵一卒前去阻拦,待吴军千来人的骑队抵达监利城下,清军直接便开城弃寨夺路而逃,吴应麒几乎是兵不血刃占据监利城,当即分兵两路,自领一路沿江往武昌而去,一路则顺江而上冲向荆州。
西线,夏国相逆流而上攻打彝陵,试图实现之前那次失败的战略,打通往汉中的水道,以增援王屏藩、将西北清军拖在汉中,而这一次彝陵清军却再也没有像上次那般激烈抵抗,他们同样是毫无防备,面对吴军来攻只能仓促应战,被夏国相纵火船烧毁清军水寨和舟船,水陆夹攻之下只能放弃彝陵,向着巴东地区逃去。
中路则是吴军的主攻方向,吴国贵自松滋出兵,以高得捷督军为先锋渡江直取荆州,勒尔锦闻讯大惊失色,面对吴军狂飙突进一般的进军速度,勒尔锦果断选择了保命,当即便要领军北窜,荆州城内有满城,督管满城的荆州将军扯着勒尔锦的战马苦劝“留守荆州,尚能依托满城数万男女为后盾据守,若大军北逃,则全城八旗父老,皆要为贼所屠戮也!”
勒尔锦却已经被吴军这声势浩大的进攻吓破了胆,竟当着那众多满蒙军将和无数官吏的面胡言乱语“吾北人也,荆州满人,与我何干”,顿时军心大挫,十几万清军,再无一丝战心,却反倒有利于勒尔锦北逃,裹着全军一路跑到襄阳。
吴军和清军隔江纠缠多年的长江水道,便轻而易举的落入吴军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