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墙面上的镜子,沈柒南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年纪与她相仿,简单的白衬衫搭灰色西装裙,清秀干净,第一眼就让人讨厌不起来。
那女人打量着她的手臂和脸颊,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一包湿水绵柔巾递给她:
“你就是沈秘书吧?如果有外伤,用这个,不容易感染。”
沈柒南一怔:
“你认识我?”
“温路尘律师的助理——易宛。”易宛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以后,我们应该会经常见面的。”
她转身正要离开,忽然用几乎只有沈柒南听得见的声音低低开口:
“沈秘书,你最好离温路尘远一点。”
当然,易宛的这句话,并没有在沈柒南脑海里留下太深的印象。
毕竟,她本来就没打算和温路尘产生多大的联系。
他们之间,不过就是在商言商的律师和委托人的关系,不超过一年。
更重要的是,沈柒南今天很忙——财务总监姜一简的审计处理结果出来了,盛时许几乎是不带一丝犹豫,就下令与她解除劳动合同。沈柒南只好从早上开始,整个人扎进了相关的会务安排、通报和流程处理里。
公司的匿名论坛都炸开了锅:
#盛总威武!为民除害!希望新上任的财务总能尽快批我的八百块报销啊啊啊!!
#话说姜姐被炒了,是不是意味着盛总和姜一嘉bE了啊?
#姜姐这波,导火索还是沈秘书上次那件事吧?!盛总这算不算给沈秘书出头啊,我可以浅磕一个吗?
#……
当然,这些沈柒南并没有空看见,她正忙着拿一堆文件给盛时许签字确认,而此时,走廊上突兀的争执声传来:
“你算什么东西,不认识我是谁吗?还不放我进去!”
“姜二小姐,可是您没有预约。”
“我来找我的时许哥哥,还需要预约吗?你要是敢拦着我,信不信我让时许哥哥开了你!”
安保人员估计是从楼下开始拦着了,但毕竟对方是“大名鼎鼎”的姜二小姐——众所周知的、连盛总都十分给面子的“救命恩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再加上姜一嘉一顿硬闯,他们就这么一路“老鹰捉小鸡”一样地上来了。
看到沈柒南的时候,安保人员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
“沈秘书,姜二小姐非要闯进来,我实在没有办法,要不您现在跟盛总打声招呼?”
姜一嘉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我见时许哥哥,还需要跟这个女人打招呼?她几斤几两?”
沈柒南没有动怒,只是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姜一嘉:
明明也不是大冷天,她却裹着长长的风衣,下半身裸着腿,蹬着极闪的细高跟凉鞋。
仔细一看,薄薄的风衣下依稀可以看见里面裙子的形状和长度,还垂着些奇怪的带子。
身上的香气,也不同以往。
姜一嘉心虚地紧了紧身上的风衣,脸上有些发热:
“看什么看,又不是给你看的!识趣的话,最好赶紧滚开,别来打扰!”
她里面穿的,是最新款的情趣“战衣”。
姐姐姜一简的处理结果出来后,姜家乱作一团。姜一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说都怪她这么久都搞不定盛时许,甚至还不如一个爬过床、又在办公楼朝夕相处的沈柒南。
姜一嘉哪里受得住这口气,扬言今天就拿下盛时许,随即把自己打包好,亲自送上门来——盛时许工作时雷厉风行,不苟言笑,往往这种人,更会觉得办公室环境,格外禁忌刺激。
她原本想着给他一个“惊喜”,却不料,在门口遇见沈柒南!
沈柒南一抬手,毫不客气地示意安保人员将她赶走:
“盛总今天行程已经满了,姜二小姐请回。”
姜一嘉气急败坏,直接冲着办公室门那边喊:
“你这个狐假虎威的秘书!时许哥哥,时许哥哥!!快来救我!”
沈柒南冷冷看着她:
“盛总正在开股东线上会议,不得打扰。”
她往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
“姜二小姐,你想清楚自己今天穿成这样,是要来做什么吗?”
“为了用自己的身体换一个名分,让盛总对外承认自己婚内出轨,再离婚娶你,光耀姜家的门楣?还是说,换你姐姐继续回盛氏工作的机会?”
沈柒南觉得可笑:
她是被自己父亲强行灌醉送出去的“礼物”,半年来如履薄冰;
自己的妹妹,也因为差点成为一份“礼物”活得胆战心惊;
而姜一嘉,却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包装成“礼物”,主动送上门来。
“姜二小姐,麻烦你清醒一点。”
“这是职场,而不是你表演不入流美人计的地方。”
沈柒南不留情面地挥手示意,安保人员心领神会,架着姜一嘉就将她拖了出去。
走廊里回荡着姜一嘉的尖叫声:
“时许哥哥救我!”
“沈柒南,我一定让时许哥哥炒了你!”
“……”
沈柒南平静了一下心情,刚想转身敲门,却猝不及防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进去——
身子被抵在一侧的门板上,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把姜一嘉赶走了?还挺自作主张的。”
盛时许的声音带着暧昧,落在她耳后敏感的位置。
刚结束线上股东会议的时候,他便听见了走廊上的争执。
以前,盛时许总觉得沈柒南格外小家子气,他不过就是出于人道主义与责任去医院看望姜一嘉,沈柒南总是半夜短信电话轰炸不停。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沈柒南气势汹汹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要出手帮姜一嘉的冲动。
并且,乐于旁观。
沈柒南神色淡漠:
“抱歉,坏了盛总的兴致。”
“为了公司的名声,请盛总在公司还是尽量洁身自好,在外面,您想和姜二小姐怎么玩都可以,但最好不要被拍到,公关起来很麻烦。”
她说得格外“公事公办”。
这话盛时许听着格外不痛快,眸色渐渐深邃了起来。
沈柒南抬起头,坦荡地直视他的眼睛:
“当然我觉得最好的公关手段,就是您恢复自己的单身人设。”
“过几天刚好有一场盛氏的发布会,到场的媒体也会有很多,您不如顺便当场宣布一下您已经离婚的讯息。至于民政局那边,我也看了,这几天都还有号。”
盛时许重重关上门,单手掐住沈柒南的下巴,瞬间盛气凌人:
“沈柒南,你明明就很喜欢当盛太太。刚刚,你在外面扞卫盛太太地位的时候,不是很威武吗?”
沈柒南开口否认:
“现在是上班时间,我只是您的秘书,维护公司正常运转以及上司的形象,是我的工作职责。”
她抬起手上的文件夹,横在两人之间:
“另外,也希望盛总与女下属保持距离,这也是您半年来一直恪守的‘三个不得’,不是吗?”
不得搭乘他的私人电梯、不得距离过近、不得在公司及其他场合提及两人关系。
盛时许忽然有一种,半年前自己搬起石头,现在“啪”一声砸中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将身体迫得更近,掐着沈柒南的腰往上一提,保持抵着她的姿势:
“沈秘书是忘记了,早上我们在门口,做了什么?”
回忆起早上的事情,沈柒南觉得屈辱,刚想抬手推开他,手机猛然响个不停,是公司内线电话的提示铃。
盛时许俯身就咬住她的耳垂,声音里带着戏谑:
“接电话,沈秘书。”
他惩罚式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维护公司正常运转以及上司的形象,是你的工作职责。”
沈柒南气得连手指骨节都发白,只好咬着牙不出声,接通了电话。
公关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沈秘书,刚收到狗仔发到公司邮箱的勒索,如果我们不给封口费他们就曝光!”
“然后这次的料……呃……跟盛总,还有您,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