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距离张献忠建号还不满一个月。
大西开始整体‘搬迁’。
武昌附近聚集了将近一百五十万流贼,比整个辽东人口还多。
任何人看一眼,都觉得刺挠,是个天大的麻烦。
到九江四百里,流贼需要五天时间,必定有很多人掉队。
此刻荆楚大地,十室九空,很多老弱跑不动,或者寡妇被丢弃。
明军每进一城,都有一小撮破破烂烂,浑浑噩噩等死的人。
流贼转运人员的速度还真快,,等骑军抵达汉阳,大约三万人被扔下,向骑军嚎啕大哭。
士兵们去询问一圈,他们都是湖广本地人,没有跟着张献忠、罗汝才跑,却被李自成裹挟了,没家资、没力气、没胆子,最终又被流贼抛弃。
陆天明没有遣送他们回原籍,反而让船只把他们送到了对面的武昌。
省府之地,流贼刚刚撤走一天,被扔下的人更多,大约六万人。
城里被搜刮一空,除了屎尿,流贼没留下任何东西。
王府和省府衙门被付之一炬。
陆天明开始驻守武昌,骑军再度分出两万人,一半人到长沙府,清理零散的流贼,一半人坠在流贼后面,慢慢撵。
南面兜圈子的大军,是跟陆天明回来的亲卫营,在西安获得弹药补充后,直接翻越秦岭古道进入四川,白杆军带路到镇远府,兜了个大圈子。
战争的事与陆天明没什么关系,他要做的事非常繁琐,但又全是大事,
突然对湖广用兵,就得马上归治西南,否则用兵毫无效果。
他在这里等人,等京城的人,也等英霍山的俘虏,等张缙彦所带的三万明军,等龚鼎孳收拢的江北难民,等河南躲避战乱的流民。
湖广地盘太大,以后得分省治理,迁河南、陕西、四川百姓分地,自己开荒去吧。
好在人少,这片地方不用北方支援,四川就能支援他们。
同时信使已经出发到四川和云贵,下令土司马上到长沙府拜见上位,等候安排,否则全部去死。
人少,山大,土司多,以后湖广和云贵川至少会留两万驻军,来回清洗,就不信杀不完这些土皇帝。
总之,陆天明至少会在武昌和长沙停留一个月。
九月二十五,湖口大江。
水师战船依旧很多,但他们已经挨了两个耳光。
第一个耳光,来自南昌府突然冒出来的大军。
听闻董成虎的儿子带兵从湖广绕过来,徐文爵下令水师气势汹汹的去责问。
董护印一点面子都不给,去了二十艘船,全部俘虏,把水师扒光,扔了回去。
南京很快知晓,一群红袍来到江西,正好遇到徐文爵挨第二个耳光。
流贼突然间全部东进,人数太多了,看着都吓人。
徐文爵为了震慑流贼,不令水师大队逆流而上,去截杀一阵。
这次的耳光更响亮。
流贼攻陷不少大城,他们有炮,李自成和张献忠再狼狈,也舍不得丢掉火炮,全让船只带着呢。
水师行船到黄冈,陷入流贼的埋伏。
在江中行船,完全是岸边火炮的活靶子。
流贼断头去尾,等战船全部通过,才炮击后队。
前队返回支援,从江边岔道冒出无数堆积稻草的火船,上面倒了蜡油,顺流而下。
吓得水师狼狈逃命,还未见面,被烧毁三十多艘船。
江南船再多也禁不起这么折腾,徐文爵无奈放弃西进的念头,继续守着湖口。
只要守住湖口,流贼就到不了南直隶,也进不了潘阳湖。
南京的既定战略很简单,既然陆天明对流贼用兵,那你们先在西南大山耗着吧。
想得美。
说起来,江南全是些谋略家。
朝堂谋略的高手,军事谋略的二杆子。
军事乃江南的短板,都短几千年了。
不是他们傻,是江南士大夫被所见所闻局限了,内心看不起丘八,自然也不会钻研兵事。
且士大夫印象里的军事,是‘财富战’,比的是军械数量和钱粮消耗。
徐文爵玩骑兵,步战不错,水战稀里糊涂,何况他是个将军,懒得想战略之事。
今天,南京又来了一群人。
徐允爵、周延儒、张溥、钱谦益、杨谷丰全到。
湖口对面是乌龟洲,靠近龙感湖,一群人从龙感湖上岸,三千人护着向西,来到董成虎曾经观战的太白湖。
流贼没有愚蠢到日夜向东行船,但武昌到九江湖泊实在太多了,水师连流贼小船在那里都没找到。
但可以肯定,流贼把整个湖广的船只搜刮一空,他们至少有两千条小船。
太白湖对面是长四十里的赛湖,西边是三十里的赤湖,两湖有水道相连,水洼和岔道多如牛毛。
流贼人数非常太多,不需要掩饰。
一群人看不到船,只能看到漫山遍野的流贼,个个觉得无比麻烦。
没错,他们就是觉得麻烦,也只是觉得麻烦。
脏兮兮的流贼让他们充满厌恶。
至于军事实力,江南现在‘很强’。
斥候骑马从西边回来了,到徐允爵身边汇报,“报,流贼已全部通过兴国州,北面骑军远在大冶湖,距离流贼后队一百多里,丝毫没有进攻之意,龙虎将军董成虎带五千人驻守英霍山南麓的蕲水,也没有进攻之意,骑军封锁了西进道路,属下难以探知威远大将军所在。”
徐允爵摆摆手,示意斥候继续查探,皱眉看着对面,纳闷说道,“三弟,一百多万流贼在方圆百里地界,他们被骑军吓得落荒而逃,不会以为自己能过潘阳湖吧?”
徐文爵同样皱眉,发愁看着九江南山密密麻麻的流贼,“潘阳湖也就湖口最窄,这么多人决死进攻,就算扎木筏东进,也是个麻烦。”
“水师会被攻破吗?”
“绝无可能,流贼有很多火船,但湖口到大江这段,南北之间足够宽,水师能动起来,上岸无异于找死,人多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