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出炉的大清军队士气高昂,从皇帝到士兵都有一股劈天的自信。
长城自出现以来,它的任何一处关隘地名均与战争有关。
哪怕很多关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也是悲中之乐。
喜峰口,古称林兰陉,宋、辽、金时称松亭关,相传元末明初时,家中男童久戍不归,家中长辈四处询问,千里来会,相逢于山下,相抱大笑,喜极而死,因此称喜峰口。
雄踞滦河河谷,左右高山对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喜峰口关有三重,三道关门之间由坚固的砖墙连接成一体。日字型的三道套城,六个接触点均有空心敌楼,与长城主体相连。
三面临山一面靠河,戒备森严,确是金汤之固。
再宏伟的关隘也是靠人守,阿济格对这里很熟悉,若知晓一万班军有一多半在此处,保准不会磨蹭。
正月十三,喜峰口外人比树多,山谷山坡密密麻麻的骑军,崇德皇帝黄龙旗在山顶招展,亲自督战破关。
阿济格摆了三个大阵,左右六千弓手,掩护中间五千重甲兵破关。
大清立国第一战,勇士们三呼万岁,嗷嗷吼叫,幻想撕碎明军的快感,大步冲向关城。
长刀寒光闪闪,杀气刮过古关,箭如雨下,大清兵锋不可阻挡,方圆二十里山头上传来山呼海啸的助威,声浪滚滚,似乎能震塌长城。
攻城的士兵在友军呐喊下如虎添翼,弓箭掩护靠近关城,呼呼甩绳钩,密密麻麻冲上城墙。
观战的士兵哈哈大笑,区区明军,不堪一击。
登上城墙的士兵没看到尸体,快速组织攻击阵型,盾兵上城后,东西两千人,盾牌举头顶,齐齐杀向空心敌楼。
靠近十步,前面盾兵打开一个缺口,露出大阵中粗壮的撞木,上百名士兵齐齐抬着冲锋。
咚~
敌楼都在晃!
退后,再来!
咚~
再来!
咚~
咚~
厚厚的门板都撞烂了,门却没开,从门板中间掉落几块土坷垃。
进攻的牛录才发觉明军毫无反击,呼叫士兵甩绳钩到射击孔。
四名士兵在同伴掩护下心惊胆颤攀爬上敌楼,从射击孔钻了进去。
“主子,明军跑了,大门被沙土堵死了,上面浇水,冻成一块,挖不动。”
两刻钟后,阿济格进入第一道关城,城墙上的士兵还没打开第二道敌楼。
关门更别想打开,门后是与城墙一样高的黏土浇水,挖门的进度还不如毁墙。
阿济格从绳梯上城墙,又下到瓮城内,再上再下,才来到兵堡。
士兵早跑没影了,一开始上敌楼的士兵能看到明军顺着驿道跑向东面,去山海关防区了。
十二爷在城墙上转了一圈,扭头看一眼拆墙的士兵,对着垛口狠踹,“混蛋,卑鄙,他妈的…”
大清国第一战,士气高昂的士兵无奈搞起了土木工程。
但城墙高五丈,宽三丈,哪能及时挖开……
战马进不来,想派斥候也不可能,派步卒不仅无法查探消息,很可能是送死。
今天就这样了。
阿济格不想回去见黄台吉,崇德皇帝自己来了。
黄台吉行军不忘穿龙袍戴金冠,虎背熊腰、龙行虎步来到关城南门,望着滦河河谷无声。
喜峰口到三屯营地段全是小山,视线并不远,什么都看不到,派人去查探,也走不出二十里。
黄台吉看了一会,轻蔑一摆手,“小小伎俩,不值一哂,明军用如此大的心血堵门,可见他们毫无胆气正面一战,据城而守的老办法,大清这次让他们尝尝天佑大将军的厉害,明日入关,先屠一城壮威。”
众贝勒躬身大吼,“明狗胆怯,先屠一城。”
正月十四。
山上的城墙刨开也无法走爬犁,大清勇士被迫与三道关门较劲一天一夜,终于开辟了一条通道。
六万骑军从喜峰口一拥而入。
马蹄轰隆声中,变为前左右三军,士兵们挥舞手中长刀,包抄向三屯营。
戚继光当时建造蓟镇总兵府,并非为了屯兵险关,三屯营作为蓟镇总兵衙门所在,拥有天下最全的庙宇。
没错,戚继光为了团结南边士兵,解决士兵思乡之情,也为了降服蓟镇外的喀喇沁部,三屯营的政治意义远远超过军事意义。
这座城处于四面环山之中,有巨大的校场,也有巨大的瓮城,四周护城与主城除了守备府,全是庙。
武庙、文庙、土地庙、佛寺、道观是基本,连海神庙都不缺,上到三清玉帝、下到土地太岁,遍布城内。
阿济格来过这里,当然知道这里危险的地方在哪,三屯营与锦州一样,坚城并不坚,得先攻击东西两侧山上的军营。
只要攻陷军营,脱裤子撒尿都能尿进城,直接攻城,必定会被山顶的军营箭阵火炮压制。
豪格去往东南,阿济格与岳托四万大军中午把三屯营南北围起来,截断守军逃跑路线。
然后…全军一脑袋惊奇。
不至于吧?
只见三屯营四门大开,宛如鬼域,至少该有三万人驻守的地方空无一人,山顶上的军营更是连一杆旗都没有。
士兵们看到城墙上几个红漆大字,充满好奇,阿济格和岳托气得腮帮子发抖。
黄台吉亡于此。
阿济格和岳托短暂商议,派三千人入城清理,等候中军,岳托向西攻遵化、阿济格向西南攻玉田、丰润,中军今晚在遵化休息。
定计很快,士兵们入城,两人准备离开。
城门口就是校场,广场中间二十个超级大木桶,士兵好奇,持械警惕靠近,其中一人刚觉得自己一脚踩空,人就飞了起来。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飞沙走石,房倒屋塌,脚下的雪地冰层齐齐颤抖。
四万战马惊厥,掀翻骑士,原地乱蹦嘶吼,很多战马飞奔离去。
阿济格差点被坐骑掀翻,赶紧控马安抚,头顶噼里啪啦落下无数小泥点。
原本没在意,鼻子里却传来一阵恶臭。
十二爷疑惑伸手,从肩甲捏下一坨泥点,手指一撮,两眼一瞪,恭桶之物,呕,差点吐了~
距离三屯营二十里的南山顶,两个年轻人举着望远镜看到四万人一团糟,淋了一场屎尿,乐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