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飞腾回到司马无垢的木屋之后,脸上表情看起来依然保持着戒备。
对于他这样的反应司马无垢倒也没觉得哪里奇怪,这种环境下身为黑武人要是能安心下来才是真让人觉得奇怪的事。
“这里虽然不缺少食物,但没有什么丰盛的佳肴来招待你。”
司马无垢示意鹰飞腾坐下。
他语气有些凝重的说道:“若非是因为我的儿子,我绝不会允许一个黑武人坐在我面前一起吃饭。”
鹰飞腾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觉得现在寄人篱下,所以没有出言讥讽。
“这不是什么矛盾的事。”
司马无垢继续说道:“在中原我们一家都算不上什么好人,而且可以说是......罪犯。”
“但这不代表着罪犯就会愿意和黑武人共事,然而叶无坷又给我上了一课。”
他看着鹰飞腾:“叶无坷用他的谋略告诉我,对黑武人的仇恨不必非要释放在马上杀死黑武人的行为上。”
司马无垢说到这往前压了压身子,以一种侵略性的姿态看着鹰飞腾。
“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对叶无坷信任吗?”
鹰飞腾没有回答,而是语气满是讥讽的反问:“你信任我吗?”
司马无垢道:“我不信任你但必须选择你。”
鹰飞腾:“我不信任叶无坷但没的选择。”
司马无垢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现在都是没有第二个选择的人,我的意思是......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那就该信任彼此了。”
鹰飞腾道:“你是想告诉我,为了你的儿子你愿意信任黑武人?”
司马无垢道:“我想知道你的计划。”
鹰飞腾:“没有计划。”
司马无垢:“是你没有计划还是叶无坷没有计划。”
鹰飞腾回答:“我没有,叶无坷也没有。”
司马无垢微微眯起眼睛:“你认为我会相信叶无坷根本没有计划?”
鹰飞腾:“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你的问题我也问过叶无坷,他给我的回答就是没有计划。”
司马无垢侧头看了看他儿子,司马广点了点头。
就在把鹰飞腾请来之前,司马无垢和司马广还在议论这件事。
如果鹰飞腾能够滔滔不绝的把叶无坷的计划告诉他们,那他们就要杀了鹰飞腾。
因为这是不可能有计划的事。
叶无坷对黑武国内的局势并不了解,所以他不可能为鹰飞腾制定什么详细的计划。
如果鹰飞腾能说出来,那就说明他和叶无坷对过词。
那现在的局面,就是鹰飞腾是与叶无坷商议好的就是来找出不问堂所在的。
“你还是在套我的话。”
鹰飞腾拿起面前的食物咬了一口。
“你是想知道我是不是被叶无坷逼迫着来找到你们的。”
司马无垢道:“其实也不算重要,天黑出不去这座山,哪怕我的人已经无数次勘察,也无数次走过,我依然确定天黑走不好出去。”
“如果天亮之前叶无坷没有追过来,那就证明你是可信的,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这,这里也会变成一片废墟。”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鹰飞腾。
鹰飞腾根本不为所动,大口大口的吃着他依然没有吃习惯的食物。
到了中原之后,他一直都没有适应这里的食物,虽然大部分时候他觉得味道都很不错。
“我听说廷尉府有一种药粉。”
司马无垢道:“把药粉洒在人身上,正常情况下看不出来什么,但会留下一种人无法清楚感知的气味,追寻着气味廷尉府的人就能找到。”
鹰飞腾往嘴里塞了一口食物后起身:“来,杀我。”
司马无垢哈哈大笑起来。
“不必。”
他说:“在接到你们的时候我的人已经搜过你了,你还记得我的人向你身上也洒了一些药粉吗?”
鹰飞腾没有理会,端起面前的汤碗喝了一口。
司马无垢继续说道:“我这些年对廷尉府钻研的颇为深刻,廷尉府善用什么手段我都知道。”
“就算你身上真的有药粉,我的人洒过药粉之后你身上的气味也会被遮挡。”
听到这话,鹰飞腾心里震荡了一下。
但他表面上看起来依然无动于衷。
“如果......”
司马无垢道:“如果你回到黑武之后真的有机会夺取皇位,我们之间是否还能继续合作?”
鹰飞腾放下碗,往后靠了靠,用一种格外不礼貌的眼神看着司马无垢。
“如果我有的选就一定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牵扯。”
鹰飞腾说:“你是那种永远都不会相信别人的人。”
司马无垢又笑了笑:“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害人之心常有。”
他拿起筷子:“吃饭。”
其实他没有说实话,这里确实不好走,但绝对不是夜里走不出去。
他在入口的地方留了人,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的人就会迅速传递消息。
司马无垢在第一时间离开这,走另外一条路绕出去。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葫芦,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是葫芦的肚子。
一共有三条路可以进出,一条是他们进来的,一条是往北出关的,还有一条是绕出去很远后下山回到大宁境内。
“我们今夜就不要睡了。”
司马无垢一边吃饭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虽然应该好好休息为了明天赶路而养足精神......”
说到这抬头看了看鹰飞腾:“但我还是不踏实,因为我们的对手是叶无坷。”
鹰飞腾:“你不如直接告诉我说,你怕我有什么你还没察觉到的手段给叶无坷发信号。”
司马无垢点头:“确实担心。”
鹰飞腾不再说话,只是大口大口的吃饭。
他吃饱之后就把椅子往后推了推:“不管你们睡不睡,我今晚必须睡觉,我就在这睡了,在你们的眼睛看的到的地方。”
说完后他拉几把椅子拼起来,然后就在椅子上躺好。
“我不知道明天还要走多远的路,我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危险,我必须养足精神,要么走路,要么逃命。”
司马无垢没有再说什么。
他吃饭并不着急,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直到鹰飞腾真的睡着了之后,司马无垢才放下碗筷:“广儿,你也去休息。”
司马广道:“我也不回屋去睡了,也在这睡。”
他让人又搬来了几把椅子,就在鹰飞腾不远处摆好。
躺下来之后他问:“世子,你能睡着?”
鹰飞腾回答:“睡不着也要闭着眼睛休息。”
司马无垢坐在那一直都在看着鹰飞腾,似乎到现在都没有完全信任这个人。
手下人将碗筷撤走,他就拿了一本书坐在等下看着。
鹰飞腾没有那么容易睡着,反倒是司马广睡着的很快。
也许是因为在父亲身边,他不必时时刻刻都那么戒备。
其实在被叶无坷抓住之后,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就没有一天能睡踏实的。
哪怕是熬的实在受不了了,也只敢靠坐在墙边眯一会儿。
他不敢睡,因为他没有任何把握。
他只能强撑着,宁愿困死也不愿意被叶无坷所杀。
片刻之后就睡着了的司马广,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这就让鹰飞腾更加难以入睡,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后他起身:“你能不能让你的儿子去别处睡。”
司马无垢的视线没有从书册上离开:“世子心不静?”
鹰飞腾指着司马广:“你是想告诉我说,我睡不着是因为心不静?”
司马无垢放下手里的书。
“我儿为何睡得着?”
鹰飞腾:“你儿子睡得着是因为在你身边,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历来睡眠很好。”
司马无垢忽然笑了,是一种他终于还是发现了什么的释然。
“你说对了一件事,他在我身边才会睡着的很快睡的很踏实,他从小就是这样。”
司马无垢看着鹰飞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鹰飞腾心里忽然一紧,他好像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哪里出了问题。
“我儿在叶无坷手中一定睡不着,哪怕困死了他也不敢放心睡。”
司马无垢就那么看着鹰飞腾的眼睛:“他和你的处境应该一样,你在叶无坷手里的时候应该也睡不着才对。”
鹰飞腾故作镇定:“你想说什么?”
司马无垢道:“我想说的是,你不是因为我儿打呼而睡不着,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你在叶无坷手里的时候睡得还不错?”
鹰飞腾沉默片刻后走到司马无垢面前:“那你现在杀了我?”
司马无垢沉思片刻后点头:“好。”
他忽然一指点向鹰飞腾的心口,鹰飞腾马上向旁边闪身。
虽然他不是江湖中人,可他自幼跟着阔可敌金叶在军营里,他的实力,其实绝对不容小觑。
“广儿。”
司马无垢叫了一声,司马广马上就醒了:“我在。”
司马无垢:“叫奇伙计咱们连夜走,这个人......”
看向鹰飞腾:“我还是觉得他应该是叶无坷的奸细,叶无坷就是利用他来找到我们。”
司马广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又反悔了,但他没有再次为鹰飞腾辩解。
“好!既然父亲不踏实,我们杀了他之后就走,没有他,我们哪怕不去黑武,在别处也一样风生水起。”
司马无垢跨步走向鹰飞腾:“抱歉了,不管你是不是叶无坷安排来的,我都要杀你。”
鹰飞腾:“那你可真不是人。”
说完后他转身就要往外跑,可他还没到门口却见司马广倒退着回来了。
司马无垢脸色一变。
门外,余百岁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抵住了司马广的心口。
“你看......你得罪我的下场多不好。”
余百岁的刀始终没有离开司马广的心口位置。
看到这一幕,鹰飞腾始终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
没错,他是叶无坷安排来的,因为叶无坷一开始让他做的就是找出不问堂。
余百岁抵着司马广回到木屋。
“你试图骗我,找到我爹犯罪的证据,然后拉我爹下水,我现在来找你爹了。”
余百岁歪头看了看司马无垢:“你好啊。”
司马无垢脸色有些白,但依然镇定:“小公爷好武艺,竟然能悄无声息的到了这。”
余百岁笑了:“你是第一个夸我好武艺的,我有个屁的好武艺。”
他说:“我能悄无声息到这有两个原因,一个和我有关一个和我无关。”
他说:“一,是因为我轻功特别好,好到没有人能知道我轻功到底有多好的地步。”
“二。”
他笑了:“因为像我这么轻功好的不止我一个。”
司马无垢道:“我外边的人都是高手,小公爷不必虚张声势,你能因为轻功好第一个进来,哪里还有那么多轻功好的能避开我手下的高手?”
他往门外看了看:“你的帮手其实还没赶到,是叶无坷不敢让鹰飞腾死在这让你先来看看,叶无坷要进来,得打进来。”
余百岁抬起手,伸直胳膊,中指食指并拢,如剑一样指向司马无垢。
司马无垢戒备起来,他以为余百岁藏了修为。
可是余百岁伸直的两根手指忽然一转,朝着旁边指过去。
司马无垢马上转头往余百岁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黑小子蹲在窗口正朝着他笑:“我也说声你好吧......你是我们家的什么余孽?”
一个抱着剑的年轻人站在窗外,虽然有些故作高深。
他说:“我也说声你好吧,算起来的话你也应该是我们家的什么余孽?”
他学聪明了,说完这句话马上就自我介绍:“我叫方弃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