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妹自来就有一股子野劲,她就是不服。
同样是女人,凭什么祝英台什么都有,而自己的丈夫都是她的。她能做成的事,是因为有人帮她。
若是无人帮她,她能有今日?
自己有的是胆量,祝英台能做的,他也能做,祝英台不敢的他也敢。
她差的只是机会,她在等的也是一个机会。
她在病榻上肚子像是撕碎了一般,她哭她喊,自己的痛在自己身上。一向装好人的祝英台又在哪里?
那时,支撑二妹的除了对祝文文的仇恨,还有就是疯女人生的那个孩子。
二妹养着那孩子几个月,病榻上,给那个孩子起名叫长生。
她早把那孩子看成了自己的孩子,她又可以听见孩子的哭声了。她还是一个母亲。
心,一下子软了起来。她把自己无法安放的母爱,全部倾注在孩子身上。
对谷大仓冷漠,对山上的人憎恶,夫妻二人有话就说一句,没话时,屋子里只见人影,不见言语。
谷大仓见脾气古怪起来,起初话言语温和些。可过了半个月一个月,他也没了这个耐心。
变成了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谷大仓见二妹自从小产后竟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再想这日子还要过上一辈子,心里就熬煎起来,心里熬煎,脾气也就上来了。
脾气上来了,夫妇之间免不了拌嘴吵架,二人离心离德就在眼前。
故今日小灵子问了,他才说出当初后悔娶他这样的话。
小灵子见谷大仓说得不像气话,转到他面前劝道:“谷大哥,这话可不是混说的,二妹对你的情意,我和公子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刚没孩子不久,她心里也苦啊,夫妻是一辈子的事,你不能不要他啊。”
谷大仓无奈的笑了一下道:“是我害了她,我怎么能不要她,我怎么敢不要她。只是这样日子,我也是过够了。
你才多大,又不曾成亲。哪里知道这过日子的难处。
公子再出去剿灭山贼,这次我一定要。”
小灵子没有成亲,听了谷大仓说,面颊一红。
本想再劝他,可这是人家家事,只凭她的劝说又有什么用呢。
只又宽他的心,笑道:“谷大哥你这样的好本事,那山贼可不是要自子长腿跑了,你是我们几个里面最有本事的。
应当有自己的地方。后来的炒豆儿和她那个老鼠胆子的丈夫,都分到了一片地方。
不如谷大哥向公子也要块好田地,有了自己的田,能当家做主,岂不是也自在很多。”
她本想拿这话开解谷大仓,不想古大仓自从生病之后,养病的这些时日,变得敏感起来。
先是小姐让他们搬去了山下,现如今小灵子劝说的他另立山头。
他皱眉问道小灵子:“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公子的意思。”
见他当真,小灵子笑着道:“这是我的笨主意,我是看那个后来炒豆儿没什么本事,都有好处,心里不服,也是替谷大哥鸣不平呢。”
见不是小姐的主意,古大仓这才安下心来。
二人正说着,马福安拿住账本,从院子里走出来,见了谷大仓和小灵子站着说好话。
打趣二人道:“这暑热的天,你们站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进去凉快,里面还有一大块冰呢。”
小灵子笑着回道:“我是见大仓哥来了,站着和他说话,他是见你在里面,不好进去。所以我们二人才立在这里说话,等你出来。”
马福安拿手拍着账本笑道:“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
转头对谷大仓道:“大仓兄弟,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哥俩一起喝酒。就是不知道谷兄弟现在能喝酒不能。”
原来谷大仓自生病之后,章道全吩咐戒酒,熬了这些时日,今天听马福安请喝酒,肚里勾起了馋虫。
口中不自觉生津,咽了咽口水道:“我是可以的,你什么时候摆酒,我奉陪。”
小灵子撇着嘴,提醒马福安道:“马管家,您要是找谷大哥喝酒,你就等着公子骂人吧。”
马福安笑着笑着道:“我请的酒,祝老大不会说我的,谷兄你快些进去吧,有好事等着你呢。”
小灵子和马福安对视一笑,推谷大仓进屋去了。
谷大仓猜不出原因,往屋子里去。进了屋子,见小姐正在找什么。
见他推门进来,一边忙一边道:“我正要找你呢,你倒是先来了。
正好我这里有些东西要送去给赵家堡的干娘,你带着二妹和孩子走一趟,也算是出去散散心。”
谷大仓见小姐从梳妆匣子里拿出一封信,和一块玉牌。
那玉牌分明是被出去头目的令牌。
谷大仓好奇问:“公子怎么突然让我去那边了,这些走马送东西的事情,让林二虎或电泥鳅去不就是了。”
祝文文抖了抖袍袖,坐下来对着冰摇扇。
指着席子道:“你坐下。我和你细说。”
等谷大仓坐下来,她摇扇笑道:“自你和二妹病好了之后,老是在山上呆着怪闷的,你们夫妇出去散散心。
顺道去看看钱家那个庄子,我从钱家族人那里买下来了,给你和二妹管着,你看可好。”
谷大仓想起刚在外面,小灵子说让他另立山头的话,原来是小姐早有想法。
谷大仓脸色一沉,冷声道:“公子是想把我打发了远些是吗?”
祝文文听这话,知道他是想多了,弯着眼睛向他道:“你也是好笑,今年咱们山上富裕,你又是救了我命的人。
给你个庄子让你管多好。这要是给了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干嘛这样想?”
祝文文顺势把玉牌推到他面前。
谷大仓将那玉牌一下子退回去道:“我天生就不是那享福的命,公子这样做,无非是想养着我罢了。
我谷大仓难不成是个废人么,只等着公子养着我全家。
自我病了以后,公子出去剿匪就不再带我了。我病着也就不说了,可我好了,公子又拿二妹没好这话搪塞。
如今咱们东边,剑峰,犬牙两个岗子,西边白鹿,紫云两座山,还有南边的牛女峰,咱们都占了。
这些地方都有人管,那是抵御外贼的。
我留在这黄猴山,应当应分护着公子的,公子把我弄走,是嫌我没用了么?还是怕二妹记恨你,把我们支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