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之中,沈清沅缓缓睁开眼睛,瞳眸迷茫潋滟,流光溢彩,好似繁星嫁接进她的一汪池水。
视线飘进男人幽邃似海的眸子,五官精致立体,轮廓深邃完美,光线折射出的阴影恰到好处。
他在凝视她,眼神有些痴热,眼眶赤红。
沈清沅被盯得极其不自在,拉开他压在唇瓣的指尖,往外挪动身子。
“你干什么?”
兴许是被她这下意识的举动刺痛了眼。
祝怀砚眸底的阴戾再也难掩,极强的矛盾感充斥在脑里,剧烈的疼痛感一阵阵地传来,折磨他每一寸神经。
紧紧盯着她粉润的唇瓣,澄澈晶亮的水眸。
这双漂亮的眼睛,曾有过别人的身影,现在竟容不下他了。
药物的发作,强制他不得不镇定下来,不得不压下呼之欲出的愤怒跟嫉妒。
祝怀砚强撑着痛意,手抖得厉害。
抚上她光滑细嫩的脸蛋,指间顺延至她后颈,将她往上托,乌黑柔顺的发流连于他指间。
唇瓣低下来,朝她贴近。
如果她拒绝,他就去毁了秦煜。
一定会。
毁掉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只要合法。
于他而言,一切皆为合理。
是的,他早就疯了。
否则怎么会自以为是的把她拱手相让给他人?
沈清沅眸底掠过惊恐,下意识想推搡他逃跑。
可转念一想,这里是她家,离开这里她又能跑到哪里?
沈清沅认命又近乎绝望地闭上双眼。
惹上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疯子,只能算她倒霉。
吻落下的那瞬间,祝怀砚的呼吸变得紊乱,气息加热滚烫,唇齿相依,急切地纠缠着她。
想要证明些什么。
他整个人矛盾极了,又痛苦又兴奋。
好似有一团不知名的火焰,在她身上每一处疯狂燃烧,烧得她眼睛酸涩,湿润。
最后痛苦取代他所有情绪,晦涩又难受,妒火中烧。
在这地盘上,活在他人的阴影之中。
他清楚的认知到,她早就不要他了。
他做错事了,她不愿意要他了。
最后,他缓缓松开她,埋首进她怀里,近似痛苦地开口。
“沅沅,我好难受。”
“想起你与秦煜的过往,很难受。”
“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看烟花了。”
嗓音嘶哑,像羽毛似的,飘浮于空,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沈清沅不知该说什么。
这算回旋镖吗?
她不知道。
这夜的祝怀砚,怎么也不满足。
沈清沅好几次都快承受不住。
死死地咬紧唇瓣不肯吭声,生怕被人听到,唇瓣几乎要被咬破。
苍茫的黑潮蔓延四周,看不清他充满痛色的眼神,但有热泪滴到她的面颊。
他怅然又迷茫,不知该怎么办了。
死局。
不论他怎么走,都是死局。
她出现的时候,他已身负重伤,被仇恨跟厌世蒙蔽双眼,羽翼被残酷地折断。
那个时候的他,早已习惯在黑暗中爬行,不再需要救赎。
甚至本能地排斥所谓的救赎,比起救赎,他更喜欢将企图救赎他的人一同拉下地狱,同他一起在无边的地狱中沉沦。
“我难受。”
“沅沅,我好难受,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他一字一句艰难地说着,薄唇颤抖,惨白如纸。
“那个时候……你太干净了,可我早就……早就不需要你救赎。”
他早就学会玩弄人心,擅长揣摩人心,喜欢争权夺利,利用名为利益的双刃剑,将人折磨至绝境,享受他们垂死挣扎的过程。
甚至期待有一天,会有人奋起跟他厮杀,或是化成厉鬼来找他报仇。
他低头去亲吻她的唇,企图抹去他人存在过的痕迹。
可所了解到的真相跟锋锐的针刺一般,扎入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痛苦不已。
见沈清沅咬紧齿关,一直不回应他,阻止他的侵入。
祝怀砚眼尾愈发湿红,痛苦愈发强烈,忽然酸涩地问她。
“你真的确定不要我了。”
“是不是?”
她不要他了。
那个眼睛会装星星,装有他,笑容灿烂得像桃花似的女孩,不要他了啊。
没有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
沈清沅心乱如麻,什么都说不出口。
自从祝怀砚开始催眠自己,利用药物强制稳定自己的情绪,他就开始陷入无尽的自我内耗,自我痛苦的折磨之中。
他所产生的强制服软,皆是由无尽的内耗,无限的痛苦堆积而成,药物摧残心智,使他变得不再自信,抑郁。
尽管如此,他也并不打算停下,甚至打算服用一辈子。
也是回来以后,她才发现这个药物的杀伤力如此之大。
惹上这么个不择手段又偏执到极致的疯狗,算她倒血霉。
最终,她轻声叹息。
“不是。”
“我早就不喜欢秦煜了。”
喜欢过,可惜过,怨恨过,后来释然了。
祝怀砚身体微僵,显然出乎他的意料,眼底燃起一丝光亮。
“你说什么?”
沈清沅重复一遍:“我早就不喜欢……唔……”
话音未落,吻再度压上来,极尽缠绵。
大手搂紧她的腰身,忍住揉碎她的冲动。
祝怀砚尽可能地温柔,覆上她的小手,挤开攥紧的指缝,与她十指缠绕,他的手生得好看,修长纤细,莹白如玉。
沈清沅不由得想起,他曾在纽约的街头拉着她的手,细心地教会她几个旋律,仿佛真的想教会她弹钢琴,想拉近他们之间遥远漫长的距离。
他弹钢琴的长指,此刻在牵动她的小手,拉着她的手到唇边亲吻,湿热滚烫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的,萦绕在她指尖。
好似又看到以前的自己,蹲坐在他的书房门口,偷偷听他上钢琴课。
而他也知道她在门外。
望着苍茫的黑暗,无边的暗潮,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到底喜不喜欢他。
但喜不喜欢,似乎都不重要了,就好像桌上有一盘她曾经很喜欢吃的菜。
可是不论她怎么伸筷子,都够不到那盘菜。
所有人都告诉她,别妄想了,那道菜很贵,她吃了是浪费。
后来她放弃了,不愿意再吃,又有人把这盘菜重新端到她面前,摁着她的头,逼她一口一口吃进去。
桌上所有的菜都被人撤走了,她别无他选,只能吃这道菜。
一直到后面,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不喜欢吃这道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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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祝怀砚用了什么办法,镇上的人看到他都笑脸相迎,就好像没人不认识他。
而他也一本正经的扮演着她男朋友的角色。
自然而然地取代之前秦煜的位置。
从老家回来以后,天气转凉,开始入冬了,京城降温得快。
沈清沅开始依赖暖气,但因为要上班,又不得不从被窝里爬出来,换上笨重的羽绒服,找出围巾围住裸露在外的脖子。
做完这一系列举动后,她才留意到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醒了,微微撑起单薄的身子。
一双狭长凤眸漆黑幽暗,直勾勾地盯着她。
菲薄的唇瓣颜色极淡,轻轻扯动。
“你今天是不是要见陈星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