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张浪从房间中出来。
外面其他几个师姐都不在了,只有古刀辛背手站在葬剑池边,一动不动地看向池中水纹波澜。
听到关门声,古刀辛转过身来:“二师姐都已经和你说了?”
张浪微微点头。
“这是二师姐最后的心愿,小师弟你可不能不应啊。”古刀辛见张浪一脸懵逼,想了想还是提醒了句道。
说是提醒,多少是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古刀辛和白剑心的关系最近,当然不希望白剑心走的时候还带着遗憾。
张浪抬眼看了看古刀辛,苦脸道:“这我能不答应么?”
“不能。”
“......三师姐,这是个反问句,你不用回答的。”
张浪叹了口气,走到古刀辛身边一屁股坐下。
“二师姐和我娘...”
说完这半句,张浪一时间实在想不出用什么合适的言语说下去。
古刀辛轻轻按在了张浪的肩膀上道:“二师姐最重情义,你能答应那是最好的了。”
张浪没有接古刀辛的话头,转而问道:“三师姐,你不去房间中看着二师姐么?我看二师姐的状态很不对。”
古刀辛神色一黯,轻声道:“不去了,二师姐最不喜欢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被人看到了。”
“可是...”
“嗡!”
张浪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葬剑池中传出了一声嗡鸣。
转头看去,他就看到池中的水如同沸腾了一般剧烈滚动。
紧接着,一把长剑从池中冲天而起!
而在这一剑出池之后,池面沸腾的势头急剧增强,紧接着,一把接一把的长剑破水而出!
长剑犹如倒悬骤雨,顷刻之间就布满了葬剑池的上空。
“嗡!”
又是一阵嗡声,这一次,张浪也从这剑鸣声中听出了悲戚之意。
古刀辛抬头望了眼漫天的长剑,闭上了眼睛,重重叹了口气:
“哎......”
随后,万剑三次悲鸣,响彻踏浪!
踏浪峰各处正在警戒中的剑仆们听到万剑悲鸣,纷纷跪倒在地,朝着第二殿方向跪了下去,泣不成声。
踏浪峰下,独夫阁中,常师贤也朝着峰上长跪不起,浑身颤抖。
三声悲鸣刚结束,张浪就听到身后传来两道破空声。
循声看去,就看到两道流光从房顶上冲了出来,随后就落到了张浪身边静静悬浮。
正是墨池跃金和月影沉璧!
张浪再次看到这两把剑,就觉得它们和之前大不相同。
只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这时候,古刀辛沉声道:“这两把剑上二师姐附上了一丝道剑气息,虽然比不上圣皇佩剑,也有其九成之威了...二师姐是将自己能给你的全都给你了。”
张浪静静注视着这两把剑,良久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乘风宗外一处山岗上。
燃薪亲王背手远远眺望着踏浪峰方向,捋须微笑道:“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也不意外,强行引动道剑,自然要遭受其的反噬。”
“极好,漠北大患已去,万越王盟元气大伤,如今,陛下心中最后的念想也被斩断,接下来便是我圣朝真正一统天下之日了。”
他眯了眯眼:“陛下竟然自己强行斩断牵挂,孤还是很佩服的。”
正当他满眼欢喜之时,耳边突然炸响了一道冷喝:
“断脊老犬安敢窥伺我踏浪峰!”
燃薪亲王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正常笑道:“一峰之主言语何必粗鲁?就不怕丢了你踏浪峰的身份。”
回答他的却是简单一个字:
“滚!”
这一个滚字,犹如天雷滚滚,燃薪亲王刚恢复如常的脸色旋即惨白!
转眼之间,他就退出了十里之远!
就在他后退的同时,那道声音继续冷道:
“修着有缺陷的玄法,生来就是为人做衣裳的狗命,竟然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下次再要来,打狗棒子伺候!”
燃薪亲王停在了一处山崖前,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在云雾之中的峰影,冷道:
“借助大阵之威,还真当自己已是圣王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他的音量却比蚊子还低。
忌惮地收回了目光,他深吸了口气才调匀了体内稍显紊乱的气息,轻声道:“算了,孤不和一个女娃子计较,还是在府城中等着吧。”
接下来几天,沈颂英和白剑心的葬礼在踏浪峰举行。
张浪本来想亲手操持的,可有踏浪峰和乘风宗在,已经不需要他费心思了。
七日后,一座大墓在后峰陵园中修缮完成。
张浪亲眼两个棺椁入葬,封墓。
等到大墓封门石落下后,张浪只觉得心中有一块东西被生生切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朝着墓碑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后,决然离去。
得知张浪要离开时,李随封和常师贤都极力挽留。
张浪将侯府的大部分人交托给他们后,婉拒了两人的挽留,带上小黑,刘斯以及几个下人再度往北出发。
来时慢,去时快。
张浪这次北行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两倍。
刘斯跟在张浪身后,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正在他纠结之时,张浪轻声道:“刘叔,有什么话你要说就说吧。”
刘斯犹豫了下,苦笑道:“世子,您让夫人和...和二殿主合葬,那侯爷他......”
张浪用三个字回道:
“他不配。”
刘斯:!!!
这三个字,张浪说出来的时候,刘斯分明在那一瞬间感受了滔天的怒意。
不过张浪说这话,刘斯也能理解。
自从沈静茹出事后,他第一时间便让人去北疆报丧了。
可公孙武峰给出的回复却是:北疆战事正紧,岂能因私废公?
这让刘斯极为惊讶。
毕竟侯爷夫妇伉俪情深,整个中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如此绝情。
毕竟他跟随了公孙武峰多年,还是尝试着给公孙武峰解释道:
“可能侯爷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个屁。”张浪断然喝道,“在这紧要关头,他倒是高尚上了。”
刘斯苦笑摇头,就没有再说话了。
他觉得...世子说得对!
两日后,一行人到了一个岔路口。
张浪停下来对刘斯道:“刘叔,你先带人去中京。我去趟北疆。”
刘斯心头一跳:“世子,你这个时候去北疆作什么?”
张浪冷笑:
“哼,我当然要当面去问问高尚如公孙武峰者为何抛妻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