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笙书一干人马还没到道刊商社,却见临近商社的路上都有全副武装的将士们站在那里警戒。楚中天在前头高喊着:
“大元帅驾临,尔等闪开!”
那些将士看着楚中天身着将军的甲胄,也不敢阻拦,任由他带着高笙书和段友山等人进了警戒圈。
可是,还没等他们走进商社,却见前头站着一个气势轩昂的将军,高笙书一见,急问:
“柳大人,这里的火扑灭了吗,人没事吧?”
此人正是云州郡守柳升威,四品职衔,高笙书在丹宇帐下担任行军大司马的时候,多有接触,高笙书对他印象颇佳,不过,他就任大元帅之后,两人还没碰到过。
柳升威赶紧对着骑在马上的高笙书抱拳致礼,说:
“禀报大元帅,今日辰时属下接到火警禀报,立刻亲自迅速组织调集人员全力灭火。可是,近日天干物燥,而且火借风势,衙门里匆促之间,灭火器具又是不足,我们只得……”
啥啥啥,咱问你人有没有事,你同咱说这些干什么。好像后来1800年后的一次台风,在沿海的一个城市登陆,央视的那个什么松的连线当地官员,问民众有否伤亡。可那官员就同今日这个柳升威如出一辙,根本不理别人的问题,而是大言不惭地强调自己这些做领导的如何关心百姓疾苦,如何亲临一线指挥抗台救灾。看来官僚主义的传统古已有之,只不过后来愈加发扬光大罢了。
“柳大人,你不要同本帅说这些废话,本帅问你这场火灾死了人吗?”
本来还想向高笙书这位笙亲王兼征讨大元帅表功的柳升威,听到对方这么声色俱厉地问话,顿时也有些傻了,毕竟高级官员场面上都要客客气气,高笙书贵为亲王,更应该礼贤下士,彰显君子之风。不过,这柳升威反应还算快,赶紧说:
“禀报大元帅,大元帅洪福齐天,来的真如及时雨,今日火灾虽烧毁了几间房子,但因咱们衙门及时扑救,并无一人伤亡。”
柳升威情急之下,仍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高笙书听得并无人员伤亡,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好好,芳茹总算没事,不然咱这个当爹的机会也就有些悬了。
“好,很好,柳大人果然指挥有方,本帅也曾听说柳大人为官清正,把百姓疾苦时刻放在心中,今日此事,可见一斑,本帅记下了。来,快带本帅前去看看。”
高笙书心情好转之后,也对柳升威褒扬了几句,然后,策马来到火灾现场。却见原来道刊商社的位置只剩下残垣断壁,焦黑的木梁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焦糊味,金字招牌也已被烟熏得漆黑,牌匾已断成两半。地上满是积水和灰烬的混合物,个别地方还正在冒着青烟,曾经人声喧闹的商社现在已成了满目疮痍的废墟。
高笙书再向后看去,只见商社与他家之间的院子里站着数十名青年,他们手中端着木盆,似乎都做过扑救,防止大火的蔓延。想必是笙亲王的宅子在这边,柳升威不敢怠慢。而芳茹则站在他家院门口,神色如常。于是,他向芳茹挥了挥手,她见到了,又跳又叫,也挥了挥手,他的心总算彻底放下了。
他本想问柳升威几句,可是程道刊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来到他跟前,大声说:
“笙书兄……不,大元帅,不好了,不好了!”
他见程道刊头发散乱,眼白被烟熏得红红的,脸上沾着黑灰,模样颇为狼狈,神色有些气急败坏,就上前拍了拍程道刊的肩膀,帮他掸去身上的尘土,说:
“道刊兄,人没事就好,不就是损失几两银子的事嘛,商社日进斗金,这点银子难道这么值得你心痛吗?”
几天前,高笙书考虑商社筹粮任务繁重,就同赵有林打了招呼,让程道刊先出来主持商社经营,赵有林也勉强同意了。
柳升威也在旁边插话:
“掌柜的,幸亏本官处置及时,才没有让大火蔓延,保住了近在咫尺的粮草库房,这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否则,你还真要吃一场大大的官司。你还都没向我们说声谢谢呢,又有什么不好啦?”
程道刊也不搭理他,只对着高笙书说:
“大元帅,这房子店铺烧了问题不大,但这商社里的账册都化为灰烬,这可咋办啊?”
嚯嚯,虽然咱是道刊商社的幕后大掌柜,但所有的开支用度都是你程道刊说了算,你总不会借火灾的名义对咱报花账吧,既然账册烧毁,那也只能重新建账,这也还能操作的呀,你为何如此失魂落魄?
见高笙书和柳升威正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他。程道刊垛了跺脚,说:
“哎,我知道这个账册可以重新立,但上回我那场官司的凭证都已被大火烧毁,大元帅,这让我从哪里说理去啊?”
高笙书顿时明白,上回他把程道刊从法场救下来,本来想就商社贻误粮食交割的事问个明白,可临时被胡翰初打了岔,他还没来得及再问清楚。
“道刊兄,你别急,你那个凭证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元帅,就是上回那担粮食交割的事,第一回来了数十人,领头的那个和我面生,可他也没和我多说,拿出了盖着大军印信的公函。我看这公函与平常无异,就让伙计与他们交割了粮食。
“可是,过了不到几天,大军的那个蔡军需官又来催粮,也拿来了同样的公函,我当时就傻了,说粮食已经交割。平常与我也算有些交情的蔡军需官当即翻脸,说我贻误军粮交割,犯了死罪。然后,就把我带到中军行辕,那赵大人和监军也不分青红皂白,立马判我死罪。
“大元帅,我是凭着你的承诺才苟活到今日,但我确实冤枉,而且我也不能让大元帅背负包庇同窗的罪名,可这能为我洗脱罪名的凭证就这么没了,我还到哪里说理去呢?”
哈哈,果然和咱猜的一样,我一离开边关,那赵友林就要对你程道刊鸡蛋里挑骨头,要置你于死地,现在赵友林反叛罪证已经坐实,一切很快就会大白于天下,你程道刊这个书呆子的担心自然也是多余的。不过,咱现在还不能和你说的这么多,咱要抓紧把赵友林的嘴撬开,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阴谋。
“道刊兄,本帅听懂了你的意思,不过,人间自有公理在,你也不用如此担心,你还是先把商社的善后先处置好吧,不要贻误了下一回军粮的交割,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