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啊!孙明!你!”
一巴掌拍碎了桌案,赵长老步子不稳,微微晃动,脸色一片苍白,彷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练武堂!
那可是练武堂啊!
是开阳派的真正精华所在,门派传承的根本!
当初,开阳浩劫,门内高手损失惨重,整个门派几百年的积累毁于一旦,换来的便是本来没可能上位的尔求一等人掌控了门派。
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尔求一他们愿意铤而走险,不惜勾结外敌,只为了得到门派大权,可接手之后,面对一穷二白的局面,也只能苦笑一声,一点一点的重新经营、积累。
这些年下来,巧取豪夺、四处敛财,虽和从前相比还大有不足,但已经初见成效,只要坚持下去,纵然他们这一辈人无法复兴门派,但开阳总有重光日。
这练武堂的众多弟子,就是他们这一代人留下来的,开阳复兴的种子。
可是现在,随着孙明的一句话,这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虽然孙明并没有详细交代,但赵长老并不傻,他知道练武堂之所以会覆灭,绝不是因为孙明口中的那些原因,真正的根源,无非还是开阳首徒和二弟子的权力斗争。
孙明天资不凡,在修为上一直压着莫翔,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号,为了平衡门中派系的势力,在莫翔掌控了门派财权后,这孙明就被分到了练武堂,逐渐掌握了门派的部分武力。
这次事情,应该是他听到莫翔失利,意识到机会,心急之下,没有探查清楚闹事者的虚实,就贸然的带领练武堂弟子冲了出去。
“若是调动了护山大阵的话,纵然这些弟子会折些寿命,可却能越级挑战,可现在……”赵长老叹息一声。
开阳派的护山大阵,并不是军队战阵之类的行兵之法,而是开阳派的开山祖师为门派留下的底牌!
只不过,这底牌限制条件极多,但威力也十分巨大,一旦展开,就算是先天巅峰的高手也无法攻破,甚至有可能反被击败!
这也是大溪进攻的时候,还要勾结尔求一等人的原因,不然仗着几件至宝,多让几名先天武者突破西北限制,就能轻松碾压不断衰败的开阳派了。
练武堂的精英弟子,修为算不得顶尖,大部分的人只有气血境的修为,但身强体壮,气血旺盛,依托守山大阵,能够形成惊人战力!
在赵长老想来,借大阵之力拦住那人,然后他们从容布置,不论是长老出手也好,还是等尔求一归山,都能稳操胜券。
可现在,整个练武堂,三十多人,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全军覆没了。
“争权!内斗!当初我等掌权,想以此激发门派潜力,没想到,现在却自食恶果!”
看着满脸愧色的孙明,赵长老摇摇头,心中感慨着,有种将对方掐死当场的念头,只是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还不是追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将来犯之人制服!
经历了许多事,他们和那人已经是不死不休了,想到这里,赵长老做出了决定。
“去将门中长老都叫来,二代和三弟的弟子中,凡气血境以上修为的人,到长老阁令开阳令!孙明!你所犯之错有多严重,你心中清楚,后面该怎么做,不用旁人教你了吧?收起你的私心!”
“是!”听到赵长老的话,孙明精神微微一震,和几名师弟转身离去。
看着孙明的背影,赵长老叹了口气:“这人和翔儿比,差的太多了,门派若交给他,只能衰败!看来,这次事情之后,我必须站出来,确保翔儿地位,哪怕翔儿真成了废人,一样是掌门继承人!”
心中想着,他迈开步子向前走去,在赵长老的心里,并不认为这次事情,会让开阳派武林除名,即便损失了练武堂的诸多弟子,但开阳派毕竟不是稻剑门那样的三流门派。
忽然,走了两步的赵长老停下步子,转头对旁边一名弟子吩咐道:“你去给韵亲王说一声,让他们不必在意门中变化,很快就会平息,去吧。”
“是!”
那弟子躬身领命,目送赵长老离开,跟着一转身,一路小跑,穿巷过弯,直达后院。
一踏入后院,很快,就有十几名披甲挂剑的雄壮卫士映入眼帘,再往后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当真是戒备森严。
这些人额头微微外凸,和中洲人略有不同,浑身上下散发出凶悍气息,让报信弟子心中忐忑。
其中一人见到这报信弟子,立时上前阻拦。
那弟子当即弯腰垂首,并不觉得在自己门派的地盘上,让其他人拦住盘问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是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容:“奴才奉长老之命,前来给亲王问安,另外,还有要事禀报。”
那拦路卫士冷笑一声,一脸藐视之态:“你这等人也想见亲王?别说废话了,有什么事,直接说了,由我转达!”
“这……”报信弟子脸露难色,迟疑起来,但见对方一瞪眼,凶悍之气扑面而来,立时面色大变,连连点头,将门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们这什么狗屁门派?居然让人打上门来了?而且,对方就一个人,却杀了你们不知道多少人!真是废物!”那守卫闻言哈哈一笑,脸现鄙视,“也对,你们中洲人本来就尽是软蛋,要不然大好河山也不会落入咱们手里!”
旁边又有几名卫士靠近,听了前因后果后,也哈哈大笑起来。
报信弟子被笑的面红耳赤,却不敢反驳,只能唯唯诺诺的赔笑。
“行了,滚吧!”
听到这话,那弟子如蒙大赦,灰溜溜的离开了。
“没用!他们这些中洲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不对,是一个有胆子的都没有。”又笑了两声,几名卫士散去,各自归位,而为首之人则是转身向身后阁楼走去。
他们虽看不上开阳派的弟子,也不觉得有人敢对他们不利,可职责所在,该做的还是要做的,只是不怎么上心,步子迈的并不快。
开阳派的后院,分布着几座小阁楼,清秀典雅,这是构建出来的客房,专门用来招待贵客。
此时,在一栋阁楼中,正住着两名贵客,只是,这两人似乎相处的并不融洽。
“压迫过甚!绝不是王者之道!”
布局考究、古色古香的房间内,一名青年一脸怒意的喊叫着。
在他对面,隔着一张桌子,端坐着一名身穿绸缎大褂的中年人,面对青年的怒喊,中年人并不在意,捧着茶水,轻缀一口,然后淡淡道:“那么,照韵亲王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被称为“韵亲王”的青年似被中年人的态度激怒了,脸一绷,生杀予夺的气息破体而出,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凝固起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门外守卫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韵亲王冷哼了一声,道:“舅父,你这次能来西北,是孤推荐的,孤的意思,是让你借着西北平叛的机会,掌握西北军政,步步为营,经营起来。可为何你到了之后,不思剿灭乱匪、收纳兵权,反倒是学了三弟、七弟他们那一套,处处剥削,将百姓当成牛马!”
说着,他脸上浮怒气愈盛:“我奚人虽久居北原,但如今掌控北地,正该轻徭薄赋,与民休养,收纳人心!这北地百姓今后都是大溪子民,怎能这般逼迫?再说了,强压之下,早晚反弹,到时候处处烽火!我大溪朝廷如何能够长久?”
说完这些,见中年人没有反应,韵亲王面色一沉:“舅父,你莫不是和朝中那些人一样,都以为襄州一战,南朝损兵七十万,已无力反抗了?以为能跨江一统天下了?荒谬!就算真的天下一统,若不能对千万黎民一视同仁,只施暴政,恐怕连百年国祚都没有!”
说到这,他彷佛是将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出去了,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起桌上茶碟,牛饮了一口。
中年人看他这个样子,便出声问道:“殿下,你可是说完了。”
“说完了!”韵亲王将茶杯放下,“就看舅父如何选择,是要让大溪昙花一现,还是长治久安。”
“呵呵,”中年人冷笑了一声,“昙花一现?长治久安?”说着,他摇了摇,“你呀,还是性子太急!有些事情,也看得不够透彻。”
说话间,他的身子向前倾了倾,低声道:“压迫过甚,早晚处处烽火,中洲之人哪是那么容易压迫得了的。你当这满朝文武都不懂这些?你以为这大溪国上下,就你一人明白事理吗?”
“恩?”韵亲王脸现愕然。
“也罢,这次西来,离开了北地,也少了些顾忌,今日就和你交个底。”中年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忽然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那位,才是这一切问题的原因所在!”
韵亲王脸色一变,张口欲言,却被中年人拦住。
“切莫吐出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