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芜央喘息着追上队伍时,已经彻底出了这片树林。
金石这家伙,光顾着哄女人,也不知道回头看看,芜央心中埋怨着爬上马,赶到队伍前。见金石和小倩一脸疑惑地看来,他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发作,只得生硬地说道:“后面有个尾巴。”
“啥尾巴?”金石看看自己身后,又看看小倩的尾巴。
“我说后面有人跟踪。”什么猪脑子,芜央心中暗骂。
“怎么没完没了?”金石惊诧,慌忙问道:“是云林铁卫吗?”
芜央不屑地说:“慌什么,大不了再一箭射下来。”
金石听完,嘴巴张得老大,转而呆滞的低下头,只盯着颠簸的路面不说话,听见芜央喊他,才喃喃说道:“我是不可能再杀人了。”
芜央不解,片刻后恍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时的窘迫,他尽量轻声问道:“第一次杀人?”见金石扭过头不说话,便安慰道:“没事,跟踪之人身上没带武器,不像大齐王的人。”
金石点点头,欲言又止,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你说射下来是什么意思?”他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又在树上?”
“她是个会飞的女人。”
“会飞?别开玩笑了,只听说妖会飞,没见过人会飞。”金石严重怀疑,将自己这趟差旅的奇闻讲给朋友听,他们会当成笑话。
芜央耸耸肩,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可能是她身上的翅膀起的作用。”
“人工制作的工具翅膀?”见芜央点头,金石思忖半晌道:“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你听说过蚩国的奇肱族吗?”
芜央不知道金石为什么提起里茶楼说书段子里的内容,刚才跑步累得气还没喘匀,正好歇一歇,随口应道:“奇肱族长着三只眼,一只胳膊,不过是些哄骗小孩的传说。”
金石笑着点头,讲起自己的经历:“我曾经去过城郊梁村的一处农庄,在庄主的书房中,我见到一个奇怪的金属手臂。据庄主说,是一个矮小的奇肱族人卖给他的。我记得那手臂有半人高,分三节,每节之间有精细零件连接,可以活动,最上面那节像是螃蟹钳子。金属手臂锈得厉害,似乎一动就会损坏。”
“你说的,不就是坤建司用来盖房子的吊装器械吗?”芜央不屑地说。
“不一样,坤建司做不出那么小巧的,手臂上的精细零件,我也从未见过。卖他东西的奇肱人说,金属手臂是可以固定在肩膀上,通过单手操控来拿取高处的物件。庄主没有给我演示,我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
“他在逗你玩。”只为拿个高处的物件,就制作金属手臂,一听就是酒后随性的瞎编。
“你听我说完。后来我看过一本奇闻怪志,上面说奇肱族会在额头上,佩戴一种放大视野的水晶片,在加上他们背的金属手臂,远远看起来不就是一只手和三只眼吗?也许茶馆的说书先生没有骗人,只是夸张而已。”
“你就是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蚩国一直封闭锁国,没人知道里面的真实情况。不过,这和女飞人有什么关系?”
金石继续说道:“那本书还提到奇肱族能制作一种垂直起降的飞行器,也许就是女飞人背的翅膀。”
“你是说这女人是奇肱族人?”刚说完,芜央就后悔,觉得自己嘴里出来的话有些可笑,不知是不是和金石待时间长了,脑子也变得愚钝。
“不知道。你提起飞人,我就想到这件事,万一有什么关联。”
有个屁关联,芜央冷哼一声,吩咐道:“别瞎扯淡了,告诉队伍加快脚步,尽快赶往青丘山。”
他们顺着一条泥泞小路,下坡来到大路,看路两侧的凹陷,应该是经常跑马车的。既然有飞人跟在后面,走大路反倒更安全。两侧绿草如茵,芦苇般的白色花朵探出草丛,成片的聚在一起。一些天然的层状岩石堆叠,形成一根根石柱,零星地分布在道路两侧。估计这高度够女飞人借力飞行,还真是甩不掉她,芜央啐了一口,可转念一想这里至少比树林中视线要好。
顺着大路走了半天,没遇到一个从青丘山方向来的路人。芜央不免心中纳闷,记忆中这条路确实是去苍龙镇的,即使现在是农忙时节,也应该有零星的路人。他回头望去,一抹绿色正巧从远处的石柱间划过,看来她不在乎被人发现。
芜央再次催促众人,希望尽快赶到苍龙镇。傍晚时分,他们已经到达青丘山绵延起伏的群山脚下,芜央对金石说:“这座山后就是青丘山,去和他们告别吧。”
眼前的山峰,虽然高大险峻,但是和后面的青丘山主峰比起来,就像是蹲在大门前的哈巴狗。放眼看去,青丘山主峰仿佛一片庞大的陆地,直接从地面兀然升起,也不知是哪位巨人为登天而搬来的垫脚石。
想到以后小倩就生活在那里,金石怅然若失,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相见。他将全部的随身物品赠与小倩,包括靴子里那把镶金匕首。小倩则把钱还给金石,表示自己用不上。金石抱着小倩泪眼婆娑,久久不肯松手,所有人都尴尬地等在原地,最后还是芜央出手拉开金石。
芜央告诉小倩沿着右边的小路一直走,绕过眼前的山峰后,找到河谷。之后,顺着河谷上山,在半山有一片湖,足够养活她的族人。湖东侧有一片阔叶林,林中有一处不起眼的高地,从下往上看似乎什么没有,四周陡峭,需要借助攀爬工具到达,上面有许多修建好的木屋,他们可以安全藏身。
最后,芜央嘱咐此去山路崎岖,最快也要一天时间,路上小心。以后如果有困难可以去苍龙镇找谷木其,就说芜央让她来的。
小倩带着族人齐声谢过后,看了金石最后一眼,冰冷的表情似乎欲言又止,默默地转身离去。而金石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小倩尾巴摇摆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行渐远。
“可以看个够,正好等等身后的女飞人。”芜央调转马头,向后凝视。
金石目送小倩消失不见,才问道:“等她?”
“我怕女飞人走错路,确保她跟着我们。”芜央指着前方,金石瞬间明白。他也随之望去,远远地,那双绿色翅膀陡然出现,翩然地落在一处石柱上静候。
“走吧!”芜央大喝一声驾,和金石二人沿着大路策马狂飙,妄图甩掉身后的尾巴。
快到苍龙镇时,天色已黑,芜央不得不放慢速度,跟在金石身旁。他们身侧的河谷平原幅员辽阔,土质肥沃,苍龙镇因此成为大华国供给粮食的重要地区之一。金石睁着夜眼,见地里全是些大叶弯茎的作物,不像是谷物。
“地里种得什么?”金石随口闲聊。
“看不清。”
芜央回答完,金石才想起来夜盲症的事,转而问道:“你上次来苍龙镇做什么?”
“还能干嘛,跑差事呗。不过,那趟差事很奇怪,护送一名贡生去苍龙镇当镇长。”
“这未免太大材小用了,想必是被降职处分了吧。”金石感叹读书人的呕心沥血,朝堂的只言片语便可轻易消弭。
“怪就怪在这,降职处分为什么还要派人护送?”
是啊,金石颔首回问:“为什么派白泽府,而不是守备府护送?”
“因为要顺路解决在苍龙镇偷淫妇女的白猿精。”然后,芜央得意地讲述,他和队友追着那群恶猿整整一晚,直追到那片阔叶林,经过恶斗,将近百只恶猿杀个干净的事情,“山上的木屋就是那群白猿精留下的。”他补充道。
“全杀了?”金石惊叹。
“白猿性劣,以绝后患。”不过,芜央也被一只装死的白猿偷袭,长枪刺入下腹,血流不止。幸好下山时,遇到赶来的谷木其和谷医生,得已及时救治。这些话,芜央没有向金石说出口。
奸淫妇女死有余辜,可灭族太过残忍,虽然这样想,金石却忍住没说,转而问:“那谷什么来着,岂不是知道木屋的位置?”
“谷木其?他不知道。我是下山时遇到的他,也没提过木屋的事情。”
“哦,”金石放心了,继续问:“谷木其到底是什么人?”
“不清楚,他说自己本来要调任艮农司的,这次奉恩师之命去苍龙镇搞耕种改革。”
“耕种改革?”
芜央颔首,盯着金石说道:“他和你有点像,爱看书,絮叨个没完,把人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我絮叨吗?”金石皱眉问,“再说了,你那暴脾气,谁敢絮叨?”
芜央刚想瞪眼,转念一想,如果发脾气,岂不是让金石说中了,于是只冷哼一声。
初夏的夜晚,虫鸣稀疏,马蹄声听起来格外响亮,竟有些瘆人。金石继续找话,“给我讲讲谷木其的改革呗。”
芜央不说话。
“哎,讲讲呗。”金石知道他生气了,语气半央求半讨好。
“我记不住了。”芜央懒得理他,抬头看着繁密的星空。
“喏,给你这个。”金石扔过来一个苹果。
“哪里来的。”早就没了苹果的芜央,有些吃惊,见金石笑而不语,便毫不客气地啃起来。嘿,味道不错,那就给他讲讲吧。芜央略作思考,讲道:谷木其大概是将土地收归镇上统一管理,安排镇民统一劳动,每年按照价格调整所耕种的农作物,售卖后按照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的方式分配。至于如何轮换耕种养地,如何计量考核等细节,他是一个字也没听不进去,只能记住这些。
“听起来蛮不错,我觉得他是个人才。”
“夸夸其谈的读书人。”芜央不屑,暗自心想,改革这种事,触及利益太多,要用雷霆手段。
俩人闲聊至此,已跨过小河石桥,来到镇口的广场,连片的房屋被三条石子街道隔开,成扇形围着广场,村里有狗叫声传来,只是不见一个人影。
广场上,几辆破旧木制农车,歪斜的堆在一个石磨旁,地上似乎还有些不经意散落的稻谷。虽然月光明亮,但芜央离开火光依旧看不清楚。磨盘上,一片摇晃的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抬头看去,孤零零的老槐树上正吊着一个人。待金石高举火把靠近时,他才看清是满脸血污的谷木其。
谷木其双手被绑,衣服被抽打得破败不堪,他双眼紧闭貌似昏死,瘦弱的身体随风飘荡。
芜央砍断绳索,放下他,金石忙给他喂水。半晌,谷木其缓缓睁眼,见到眼前的芜央,哼唧着哭起来。
芜央扶着他靠树,拍着肩膀安慰:“别哭,告诉我,谁把你打成这样。”
谷木其好不容易平复情绪,带着哭腔说:“芜大侠,救我啊。”接连而来地咳嗽,让他嘴里吐出一颗牙齿,结果又哼唧着哭起来。
哭声惹得芜央十分烦躁,可谷木其着实可怜,又只好生硬地拍拍他:“别急,慢慢说。”
金石赶紧递水,让他再喝点,谷木其磨蹭半天,才断断续续讲个大概。半年前,镇上来了四位姓段的兄弟传教,他们很快和原来村里的大户搅和在一起。他们利用传教的机会四处造谣,污蔑谷木其贪污粮款。谷木其的叔叔,谷医生气不过,找段家兄弟理论,结果被段老大当场打死。谷木其跑去报官,被段家兄弟抓了回来,还污蔑谷木其要找官兵镇压百姓。于是,镇民把谷木其吊在树上,连打了两天,幸好芜央来了,要不然,他怕是活不成了。
芜央还想再问,一阵杂乱脚步传来,有人大喊:“谷木其跑了,大家操家伙。”
芜央和金石赶忙搀扶谷木其上马,没走几步便被一群人围住。带头的黑大个问道:“你们是谁,干嘛放跑谷木其?”
有芜央在身旁,谷木其尖着嗓子骂道:“你们这群狗东西,段家兄弟说什么都信,明天让你们吃屎才好呢。”
“你贪污卖粮钱款,还要镇压我们,自然不能放过你。”躲在人群后的尖细声音喊道,顿时哄得人们举起锄头、铁锨等农具附和,“不能放走他。”
芜央举起右手,示意停下,提高嗓音道:“我是都城震陲司的官员,特来此查办此事,大家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
“假的,”那个声音反驳:“俺们根本没人报官,哪来的官?”
众人听完,齐声喊道:“对,假的。”
金石忙掏出文书,“有朝廷文书在此,谁敢造次。”
那个声音又说:“文书也是假的,把他们抓起来。”
众人听完,齐声喊道:“对,抓起来。”
这些人仿佛是群鸭子,只要那人带头,他们便跟着呱呱叫唤。芜央觉察到有些蹊跷,按理说,乡野之人光是听到都城来的官老爷,就会立刻乖顺恭敬,胆小的更是战战兢兢。
正想着,众人迫近,芜央急忙拦下弯弓搭箭的金石,先不说这事确实不归震陲司管,以他对金石的了解,金石也不会真的放箭。擒贼先擒王,抓住后面喊话的,才是上策。芜央试着活动左臂,要不是有伤,再多一倍人,他也能闯过去,把那人掀翻在地。
忽然,从老槐树上丢下两个东西,浓烈的烟雾瞬间在地上爆开,熏得人无法睁眼。芜央瞥见一抹绿色从树上飞下,正落在他身边。
是女飞人!
“跟我走。”女飞人蹬翻两个扑上来的人,带着他们往外冲。冲出烟雾后,他们俩人一匹马,飞奔撤离。
他们顺着谷木其指的方向跑去,在一处水声四溅的瀑布处停了下来,光洁如镜的水帘将月光散射,周围亮堂堂一片。芜央发现马背上的谷木其已经晕厥,忙把他放下。接着,他立即抽出重剑。
“为什么跟踪我们。”芜央不等那女人转身,已经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女子看似轻描淡写地用手一推,重剑便不由自主地平移,好大的力气。
“刚救了你们,就这么谢我?”女子转过头,峨眉微蹙。
“谢…谢…”金石还未喘匀,已被眼前的绝世容颜所震撼。这女人即便放在美人堆里,也绝对与众不同。她清澈的碧绿杏眼、玲珑的微翘鼻尖、娇艳的丰润朱唇,并非世上独有的美艳,但她五官以精巧的比例、精确的距离,分布在一张曲线完美的脸蛋上,如鬼神雕琢的手笔,美得毫不真实。
更让人不可理喻的是,芜央刚才竟拿剑指着她,如果她此刻让金石从旁边的崖壁上跳下来,金石也心甘情愿。
芜央竖瞪着眼,表面波澜不惊,内心也卷起波澜。只是比起那张精美的面孔,芜央更中意她的一袭黄黑色秀发,这才是让人想花时间去触摸的东西。你会渴望自己就躺在这浓荫的花丛里,贪婪地嗅着甜腻花香,毫无抵抗地卸下防备,忘记种地,忘记打猎,忘记做生意,忘记本该做的一切。
倔强的理智让芜央把剑移了回去,可一对上那美眸,又忽地神智迷离,芜央摇头,将目光下移。
嚯,怪不得这么大力气,女人粗壮的大腿,撑得紧身裤膨胀欲裂,丝毫不逊于他芜央。如果穿上裙子遮挡,倒也十全十美,毕竟淡黄绿色的紧身连体衣,将她的上半身女性曲线完美展露。芜央注意到她的大腿根部、胳膊、腰部箍着黑色皮带,应该是用来固定背上的绿色翅膀。
面对两名男人搜刮似的眼神,她没有嫌弃的不自在,反倒迎上目光,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介绍下,我叫涂莉。”
金石满脸堆笑地双手捧住,“金石。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好细滑的皮肤,金石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涂莉也不恼,任由金石握着,淡淡地问:“你刚才还和那名鲵鱼姑娘生离死别,这么快就把她忘了?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留下她?”
金石一愣,虽然自己是真心喜欢小倩,结果却从未考虑要挽留她,这样看来,自己好像和那些逛‘妖窑’的人没有区别,只在肉体需要时才把她们当人。金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讪讪松了手。
“你到底是谁?”见对方无视,芜央略显尴尬地举着剑。
“我叫涂莉,已经说过了。”涂莉眨着大眼睛,歪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哪个男人会舍得拒绝?
“少装傻,我问的是身份?”芜央可不吃这套。
“你是奇肱族吗?”金石抢着问,见涂莉不解的表情,金石明白他问了句废话。
“我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杀了不该杀的人。”此话一出,惹得芜央的剑再次逼近,涂莉急忙摆手后躲,“哎,哎,别这么野蛮,等我把话说完。”
芜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赶紧说。
“我没有恶意,不是你们的敌人,也会替你们保密。不过,做为交换,你们要帮我个忙。”
“什么忙?”芜央不喜欢被人威胁。
“回到都城再说。”
涂莉的回答让芜央十分烦躁,他不喜欢话说一半,也不喜欢别人遮遮掩掩,“只有死人不会泄密,我又何必让你抓着小辫子?”芜央眯着眼睛,面露凶光。
涂莉忽然大胆起来,忽闪着大眼睛,故作娇态地问:“你舍得杀我?”
“呵。”芜央被气得冷笑,“看来你很少被拒绝,才会这么自信。”他可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金石。
涂莉见他如此不解风情,红着脸跺脚:“好,就你清高。反正大齐王的眼线已经知道你们去了竹协村,云林铁卫无故失踪,你们必然难逃嫌疑,到时候震陲司司空也保不住你们。”
大齐王的眼线?芜央心中暗想,云林铁卫确实厉害,但也不可能有白泽府‘休队’的伪师消息灵通,那件事除了眼前的女子,不可能再有人知道,怀疑又怎样,大齐王也不能没有证据就抓白泽府的人,这女人在吓唬我?“照你这么说,我们必死无疑,还不如先送你上路。”芜央反过来举剑欲砍地吓唬她。
金石忽地挡在涂莉身前,大喊:“不可。先问明白大齐王的事。”
昏迷的谷木其吓得一激灵惊醒,迷瞪着眼问:“这里头还有大齐王的事?”
糟了,把他给忘了,芜央忙蹲下问:“你说哪里头?”
谷木其揉着眼睛说:“镇里头啊!段家兄弟是大齐王的人?”还好他没听到,要不然真麻烦了。
涂莉蹲下来,拿出手帕给谷木其擦拭眼部的血污。当谷木其看清眼前之人时,忙拉着芜央的衣角问:“哎呦,芜大侠,我是不是死了,面前怎么有个仙女?你能不能看见,就在这,你看,她还冲我笑呢。”
涂莉被逗得噗呲一笑,播撒出一阵无法抵挡的魅力。芜央心意摇晃,倔强地扭头,反手给了谷木其一巴掌,惨叫声瞬间让人清醒。“你活着呢!”
“他都这样了,你还打他?”涂莉轻推芜央,嗔笑道。她从兜里拿出一粒糖块给谷木其送进嘴里,“吃了吧,补充力气。”然后,她边清理谷木其的脸,边对芜央说,“放心,如果东窗事发,我有办法解你们困境,只是别忘记和我的约定。”
芜央不说话。
“你也是读书人,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姑娘,有辱斯文。”金石竟然觍着脸提醒谷木其。
谷木其有气无力地哀怨着:“这位哥,我知道非礼勿视,可控制不住眼睛呀!”
“往她腿上瞅。”对于自己冷不丁的嘴欠,芜央也很吃惊,可能自己并不觉得她是威胁。
“滚!”涂莉甩他一个白眼,气氛瞬间融洽。
在这之前,金石的眼睛一直没离开涂莉的脸,经芜央提醒,才把目光挪下去。嘿,这腿上的腱子肉!他本来幻想着趁机强吻涂莉,现在明白自己那样会被踢残废。
芜央不再纠结涂莉,转而问谷木其镇上的情况,毕竟这事现在更重要。
这次,谷木其补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他回到镇上的第一年便实施耕种改革,镇里的大户听说收地自然是极力反对,迫于谷木其是官府任命,又不得不从。由于集中耕种,减少了成本,提高了效率,当年的收成非常不错,粮食在都城卖了好价钱。可问题出在分配上,大部分努力干活的镇民是满意的,只有贡献土地多的大户和劳作偷懒的少数人不满意,聚众闹事。谷木其用身份压住了大户,又做了偷懒落后人的思想工作,勉强平息了事端。之后,便是段家兄弟来镇上传九凤教。
九凤教?还真是大齐王!这是走了什么霉运?芜央心里咒骂。九凤教是一支兴起于云京的教派,这几年发展迅猛,教众甚多,各地方对九凤教排挤其他教派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有甚者,官员带头集体入教。
“刚才在后面喊话,鼓动众人的就是段家兄弟?”芜央问。
“是段老三,平时讲经布道都是他。”谷木其点头。
“人群亢奋异常,对段老三言听计从,不像是普通教众,这段老三有什么特殊本事吗?”
谷木其略作思考答道:“段老三自称是九凤大神的使者,每天晚上在山神庙讲经布道。我去过一次,没听出什么特别之处。他先盛赞九凤教教主怎么光明伟大,做了哪些善事,施展了哪些神迹;接着宣扬九凤教教众信仰坚定,生活幸福美满;最后抨击其它教派如何虚假堕落。”
其他教派也是这个套路,芜央追问:“再没有其他的?比如奇怪的法器之类?”
“我在都城时也接触过九凤教,没什么两样。”谷木其十分确定,不过最近镇民的反应确实诡异,“说来也奇怪,苍龙镇原来只信青丘山山神,自从段老三开始讲经,现在大部分镇民都皈依了九凤教,每天晚上都去山神庙听经,那些破事翻来覆去,镇民们反倒越听越上瘾。”
听到此,涂莉插嘴道:“上瘾?现场有没有什么特殊气味?”
经此提醒,谷木其忽然想起什么,回忆道:“现场燃有闻香,像是炒黄豆味的香气,还夹杂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形容。
“腥味。”涂莉说。
“哦,对,就是腥味。”
芜央来了兴致,问涂莉:“那是什么东西?”
“我不光知道那味道是什么东西,我还知道段家兄弟是什么东西?”涂莉扬起嘴角,一副调皮模样。
“他们是什么妖怪?”芜央坚信事出反常必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