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长云静静地站在宫殿之外,身姿挺拔如松,面上不见丝毫焦躁与不耐之色。
他微微仰头,目光凝视着远方那片湛蓝的天空,心中却早已思绪万千。
此刻,他满心所想皆是待会儿见到皇上之后,究竟该怎样启齿才最为妥当。
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稍有不慎便可能引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以及......皇上真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上。
每日里不辞辛劳地处理国家大事,心系百姓福祉,如此圣明之君实乃天下苍生之福。
也不知道,如果墨长云知道此时他以为勤政爱民的皇上正和他的女儿在一起你侬我侬会作何感想。
值得庆幸的是,今天的天气还算宜人。
头顶上方的太阳并不似往日那般炽热耀眼,散发出的光芒柔和而温暖。
再加上距离此处不远处正好有一处清澈见底的湖泊,微风拂过湖面时带起层层涟漪,同时也送来了阵阵沁人心脾的凉意。
时间就这样在墨长云反复思量待会儿与皇上交谈的内容之中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间,原本高悬于天际的太阳已逐渐西斜,眼看着就要缓缓落下山去,皇上都还没有处理完政务。
墨长云只觉内心深感欣慰啊。
人人都说皇上是个嗜血残暴的暴君,可自从皇上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以来,他从未肆意妄为地滥杀过任何一名无辜之人。
那些最终被处以极刑斩首示众的家伙们,要么是妄图复辟前朝而兴风作浪的余孽,要么便是贪赃枉法、祸国殃民的大奸之臣。
而皇上他重用良才,忧国忧民,实乃一个明君啊!
就在这思绪翻涌之间,只听得一声沉着而威严的声音从殿内悠悠地传了出来。
“安禄,让太傅进来吧。”
是皇上!皇上终于处理完政务了!
墨长云连忙伸出双手,轻轻地抚平了一下自己那宽大的衣袖。
然后朝前快走了两步,稳稳当当地站立在了殿门之前。
安禄应了声是便笑看着他说道:
“太傅大人,请进吧。”
话音未落,安禄已伸手将那沉重的殿门缓缓推开,而后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去,侧身退到了一旁。
墨长云见状,冲着安禄微微颔首示意,并轻声说道:
“劳烦安公公了。”
安禄则连连摆手,笑容可掬地回应道:
“不麻烦不麻烦!”
不愧是两朝老臣,对他这等阉人也如此客气。
墨长云提起衣袍的下摆,抬脚跨过门槛,大步迈进了大殿之中。
待到他完全进入大殿之后,安禄又小心翼翼地将殿门轻轻合拢起来。
走到大殿中央,墨长云正要跪下行礼,便被褚玄叫停。
“老师,你我何须多礼。”
听到这话,他心中一阵感动,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湿润了几分,皇上果真重情义。
墨长云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别提有多熨贴了。
此时的他全然忘了前不久砸碎在他面前的那一杯茶水。
“是,多谢皇上。”
褚玄颔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面前的桌面,发出沉闷富有节奏的声响。
就在方才,他一回宫,暗卫便禀报,说是太傅已在殿外等候多时,竟已有一个多时辰之久。
想到这儿,褚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刚才与阿妩相处时的甜蜜画面,那些温柔的话语仿佛还萦绕在耳畔。
难得的,面对太傅时他心中竟然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莫名情绪。
有点像是不好意思,又有点像是尴尬之情。
但这情绪转瞬即逝,褚玄并未放在心上,他清了清嗓,开口问道:
“老师今日来,是为何事?”
最好别是再劝说他纳妃一事。
墨长云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皇上心情似乎不错。
这么看来,他今日之事大概率能事半功倍。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后开口说道:
“皇上,微臣今日冒昧前来,实则是想为小女青妩讨一个公道啊!”
话音刚落,只见他脸上露出一副悲愤交加的神情,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撩起衣袍,双膝跪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宫殿之中显得格外响亮。
“......”
褚玄一听不是因为纳妃之事而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瞬间皱紧眉头。
他听到了他家阿妩的名字。
“阿妩?”
褚玄下意识地轻声呢喃出这个名字,脑海中飞快闪过各种念头。
难道是太傅发现了他和阿妩之间的情谊以及他去找阿妩的事?
许是因为此刻满心焦急一心只想为女儿讨回公道,所以墨长云全然没有留意到褚玄对于自家女儿那亲昵的称呼。
“小女与内阁学士叶锦成亲一年有余,在这期间,小女全心全意地操持着后院大小事务,不辞辛劳、兢兢业业,未曾有过半分懈怠之心,更未做出哪怕一丝一毫对不起他叶锦的事情来!
可!可那叶锦竟然将救下的一个陌生女子带回叶府,且不说两人同乘一辆马车本就是严重逾矩之举,他还要把那女子就在叶府。
小女为了二人声誉着想,自是不同意,可叶锦竟说出隐喻他才叶府当家做主之人,那女子是走是留他说了算的话。
小女更是因此被气的回了娘家,微臣这个做父亲看了实在心如刀绞,微臣的夫人更是因此气的险些晕厥过去。
再后来,微臣同叶锦提及此事,让他将那女子送出府去,起初,他满口应承,定会照办。
可他却做出阳奉阴违之事,将那女子藏到了他别处的院子里去,更为其调拨了四名下人悉心照料伺候。
这,这和养个外室有何区别!?
如此,将微臣家的小女置于何地!她以后指不定要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啊!”
只见墨长云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眼眶中奔涌而出,与声声悲切的呜咽交织在一起面上露出自责愧疚还有对自己的懊恼悔恨。
上首的褚玄表情阴沉,沉寂的眸子看似安静没有波动。
实则眸底深处已然如海面一般掀起万丈波涛,戾气翻涌。
他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一滴鲜血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