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自愈一直白着张脸，他没吭声。
那些羌人们有的电话通知了人，一部分还在那辆车坠崖的位置，一部分则走到我们身旁。
最终吴金銮松开手指，他和我摇摇头，是什么都没算出来。
我沉默不言。
茅昇身下多了不少血，正常人这种伤势，血早就流干净了，他面色却还是正常，一点儿都不苍白，只是人没醒过来。
“显神，先上车，茅昇道长需要进一步处理伤势。”何忧天开了口。
“是，大师兄。”我声音止不住地沙哑。
几辆车都分别让出来了位置，句曲山的三个弟子虽然不愿，但车上实在是塞不下那么多人，只能去和云锦山搭伴。
我，吴金銮，带着茅昇上了四规山的车。
弟子们不敢多言，何忧天眼皮微垂，丝焉看一眼茅昇，眸子中都是不忍。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血腥味。
车窗外能瞧见我们离开了崖间路，进了那隧洞中。
“等会儿，要先给茅昇道长做好止血准备，再同时想办法，将恶尸丹排出来，否则会很难办。”吴金銮总算开口。
他所说和茅昇相关，却和先前出事不搭边。
“的确是巧合吗，吴先生？你要据实说，不用顾忌什么。”何忧天开了口。
“的确是巧合，至少，从阳算方面来推断是这样吧。”吴金銮摇摇头，眼中带着一丝复杂。
“那显神，你对古羌城其余人，就暂且不要敌视了，对古羌城，我们都是了解的，正气过头，根本不会出现有人算计你的情况。”何忧天再度说。
“明白，大师兄。”我稍稍闭眼。
的确，古羌城没有问题。
从最初纯阳道观的柳家道士对我有帮助，一直到现在，他们是最没有问题的人。
若他们真的有鬼，真的想杀我，方式有太多种了，可没有那个理由，他们更没有动手。
只是，整个古羌城没问题。
有没有，并非古羌城的人呢？
我脑子里想到的一个人，就是邱汲。
当初我领悟出来茅斩的那一招道术，杀了纪奎，甚至将他打的魂飞魄散。
纪奎身上还有一个鬼魂，曾经是古羌城的叛徒，理论上来说，那魂魄应该被我打散了。
此后邱汲给人的感官，是他的术变得精湛。
出生入死，会让人本事变强。
我每一次都是如此。
可邱汲这里的强，未免带着一丝巧合，我当时还让魏有明仔细观察了，结果邱汲没问题，没被人夺舍。
不光是邱汲，就连柳自愈，柳玉阶，我都让魏有明观察了，他一样什么都没发现。
如果说，那叛徒能瞒过魏有明，那今天的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葬影观山术是利用风水之变杀人，它若是没有针对我本身，只是针对这里的风水，我恰巧经过，风水恰巧变化，那就形成了足够的巧合。
我不知道吴金銮有没有想到这些细节，总之，我现在对邱汲充满了十足的警惕！
在隧洞中的时间很长，出来后，阳光刺目，窗外豁然开朗，能瞧见大山耸立，古羌城则屹立在山脚下。屋子基本上都是石料，厚重干净。
车穿过了古羌城内部，一直停在了纯阳道观外。
有许多人等候在道观门前，其中就包括柳真气，柳玉阶，以及三长老柳太阴。
本来柳太阴在外行走，面临他们的师叔，诸多弟子的祖师要兵解出阳神，一样回到古羌城内。
众人下车，立马几个古羌城弟子上前，将茅昇放在一张担架上。能看出来，路途中柳自愈就将一切告知了门内。
“茅昇道长的情况复杂，我需要古羌城内所有医术精湛之人，如果几位长老也通医术最好。”吴金銮随之开口，他紧跟着茅昇的担架。
“我略懂一些。”柳太阴开口。
“好！”吴金銮眼中有了喜色。
“自愈，你过来。”柳玉阶喊了一声。
柳自愈才走到柳玉阶身前，他垂着头。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柳自愈脸上，他脑袋都猛地晃了晃，柳玉阶巴掌太重，那一瞬让他脸都变形了。血滴滴答答从他唇间滴落。
“显神小友，自愈的确善做主张，使得你们没有观测到路上变数，句曲山四名弟子坠崖，能活下来的概率性太低，茅昇道长手脚残疾，他万死难辞其咎。”柳玉阶重重吐了口浊气，沉声道：“柳家会有交代，自愈，你自今日起，不得入纯阳道观半步，就跪在这里吧。”
柳玉阶下令。
多数弟子们脸色微微一变，不过，没有人敢上前求饶。
“二长老……自愈他……”
人群后方挤出来一独臂道士，正是柳牟。
“他有倾慕之心，这是错，也不算是错，就算吴先生在那辆车上，他也观测不了面相变化，更无法凭空断言出风水之变，这件事情我去问过先师了，先师的看法是，吴先生在那辆车上同行，就还要多死一人。”柳牟语速飞快。
大多数时候，他和柳自愈都在外行走，会出来求情，就理所当然。
听到邱汲这两个字，我脸色就一阵沉冷。
这时，大长老柳真气却开口了：“先师即位不久，虽说我们应该向着自己人，但事实上，的确因为自愈，导致吴先生没有用武之地，此外，先师应该也不能断言，吴先生看不出来风水之变。”
“错就是错，没有追根究底，没有自找解释，柳牟，你一样跪在自愈身旁，他要领受十三鞭，你一样如此，鞭刑后，他入石窟禁闭，你则无其余责罚。”
“是……”柳牟脸色微微一变，他不敢多言。
两人退至道观外台阶下方，跪在了一侧。
对于古羌城处置自己弟子，没人好开口。
大长老都说话了，更无人方便求情。
茅昇的遭遇，让我很难升起对柳自愈的同情心。
我同样认为，所谓先师看法，过于武断。
吴金銮怎么可能一点儿都看不出来风水之变？
邱汲这说的必然是维护自己人的话。
另外，他根本不想吴金銮上车，那样一来，用这种看似巧合来杀我的手段，根本无法得逞？
众人进了纯阳道观内。
有弟子安排大家去休息。
我则跟着担架去了，他们将茅昇抬进了一个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