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应该能成了吧。
李长寿看着落在湖边的忘情上人,以及草屋内迎出来的师祖江林儿,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心火烧……
‘罢了,这个就暂时不用了,做太多反而不美。’
将药囊收起,李长寿在丹房前负手而立。
湖边,那两人坐在了熟悉的柳树下。
李长寿想了想,对灵娥传声,如此这般叮嘱了几句。
不多时,灵娥驾云朝湖边而去,落在师父草屋前,将草屋中可能是在修行的齐源道长喊醒,与师父言说一二……
齐源老道看了看树下,先是一愣:
“进展这么快?”
李长寿、灵娥:……
随之,齐源就是温柔地一笑,目中带着几分感慨与怀念。
他看自家师父江林儿,就如同看……自家独守空闺几千年、今天终于要嫁出去的老姑娘,一般。
万分欣慰,略微不舍。
“师父,咱们快走啦,”灵娥做了个鬼脸,齐源顿时扶须轻笑,点头答应。
随后,这对师徒朝湖边柳树下而去,对师祖和忘情上人行礼之后,齐源老道就道:
“师父、师伯,弟子近来想修行炼丹之道,就去丹房那边小住了。”
江林儿顿时明白了点什么,故作镇定地应了声,实际上耳根都已经红透。
灵娥拿出一枚玉符,恭敬地递给了江林儿,柔声道:
“师祖,这是您屋子周围的隔绝阵法,是师兄与酒玖师叔一同做的。”
“嗯,好,我知道了,”江林儿将玉符接过来时,小手都在轻轻颤抖。
一旁忘情上人温声道:“小源,我这有一些炼丹的法门,你可有需要?”
“不需要、不需要,”齐源连忙说着,“弟子就图个新鲜,这就去了。”
言罢,齐源与灵娥再次行礼,驾云朝着丹房而去。
湖边方圆十里之内,顿时就只剩江林儿与忘情上人……
彼此对望,深情款款;
话到嘴边,尚未圆满。
忘情上人轻声道:“林儿,我最近,研究了一套功法。”
“嗯,”江林儿低头道,“什么功法。”
“咱们去屋内吧,外面不方便展露。”
“好、好……”
江林儿的嗓音已是细如蚊声一般,恍恍惚惚站起身来,主动在前方带路,去了自己草屋。
当忘情上人前脚刚迈入草屋,江林儿瞬间开启了草屋各处阵法,又用自己的仙力布置了几层结界。
略微有些手忙脚乱。
李长寿淡定一笑;
这点小结界,还能难倒他不成?
怎么着,也是自斩了几次道境,差一线天仙境圆满的小炼气士了。
仙识探去,却发现结界之内又出现了一道更强的结界,似是忘情上人所布。
李长寿:……
嘛,他本来也没想窥人隐私,只是想看看事情发展,嗯,会不会走岔了路。
既然不让看,那不看就是了。
看师父和灵娥驾云飞来,李长寿开始转身布置了起来。
李长寿拿出了一张特制的桌子,桌子中间被掏空,放置了一口铁锅,这铁锅被两只铁片分成了四格。
自研法器——自动火锅桌!
铁锅本身有恒温加热的法宝禁制,可通过注入法力的多寡,来控制火候大小。
除此之外,还有防溅小结界,防串味小禁制,等等一系列小设计。
布置好了桌椅,李长寿就传声,让熊伶俐宰杀了几只适合涮烤的灵兽;
随之又拿出了此前准备的几样仙草灵菜,在锅中倒入了仙泉水,开始调制锅底汤料。
那边喜事正生,这边也要热闹起来才行。
虽然远远不及龙宫那么大的排场,也没有俗世那般人多贺喜,但总归也要有点喜宴的味道……
待师父和灵娥过来,火锅已是准备好了大半。
灵娥喜道:“师兄,你又搞了什么新玩意?”
李长寿笑道:“这个叫做……热锅,我还要调配一些酱料。
灵娥去破天峰那边请酒玖师叔过来吧,她这段时间闷坏了。
今日咱们好好热闹热闹,当做是给师祖和师伯祖庆贺。”
“哎,我这就去!”
灵娥转身驾云离开,齐源老道振了振衣袖,笑道:“长寿,为师帮忙做些什么?”
李长寿忙道:“师父您入座看着就是,哪能让您动手。”
齐源老道笑着摇摇头,去了门外躺椅歇息。
不多时,熊伶俐麻利地宰杀、切片、装盘了几只灵兽,端着几十斤新鲜的灵兽肉,兴冲冲地到了丹房。
又片刻,灵娥与酒玖坐在大葫芦上一同过来;
不过,跟着酒玖过来的,还有她的几位师兄师姐……
酒字的几位仙人,又来小琼峰蹭吃蹭喝,顺便修行八卦之术了。
李长寿变戏法一般,又取出了一只火锅桌,一番行礼之后,将酒乌、酒施、酒鹿儿等六人安排在了隔壁桌。
丹房顿时变得有些拥挤,却真的热闹了起来。
草屋中那两位老新人的双方亲友,聚集在此地,倒也算为这一历史性时刻做个见证……
酒乌拉着李长寿的胳膊,挤眉弄眼地小声问:
“这事,已经成了?还是正在成?”
李长寿笑而不语。
说实话,那两个人关起门来在干什么,他现在也不敢妄下定论……
虽然按照常理而言,现如今两人应该是在进行一些不可描述之不可描述;
但忘情上人能把一本启蒙手册当成仙法修行,现在的局势,说不定……会发展成什么样。
第一次在小琼峰露面的酒伞——忘情上人三弟子,一位面容娇美、带着几分英气的女炼气士,真仙境巅峰修为,距离突破天仙已是不远。
酒伞笑道:“老五你别乱问了,师父那边都开大阵了,必然是已经成了。”
酒乌叹道:“咱们师父的性子……三师姐你也是知道的。”
酒施却轻轻皱眉,低声道:“当真是担心,师父到底懂不懂此事。
唉,若是能听到里面的动静就好了。”
酒鹿儿眨眨眼,“可是咱们总不能……过去听墙角吧……”
几人顿时眼前一亮。
“咳,”李长寿提醒道,“各位师伯,忘情师伯祖修为高深莫测,咱们应该做不到,在不惊扰他们的前提下摸过去……
这样反而会惊吓到他们。”
“我有办法!”
酒玖突然掐腰站了出来,“我在江林儿师叔的屋内留下了一只传声螺!
本来是想找找这位师叔有没有什么弱点,让咱能反制,也不曾想到,嘻嘻……刚好派上用场!”
言说中,酒玖在袖口掏出了另一只拳头大小、白玉质地的海螺。
她也不等几人说话,已是抬手点在了手中的海螺上,开启了禁制。
丹房内瞬间落针可闻,几人尽皆屏住呼吸,就听得海螺中传来几句微弱地、时断时续的对话声……
“这真不是功法?”忘情上人问。
“自然不是,”江林儿叹了口气,“行了,我实话说了吧。
这是你徒弟在教你男女房中之事,若你我想要留下子嗣,就依此法进行!
你别、别多想呀,我是在外面闯荡时,在那些凡人城镇中……见多了这些……”
丹房中,一群聚在海螺旁的身影对视一眼,各自忍着笑意。
又听忘情上人道:
“竟、竟是此事,倒是让小五操心了……那,咱们……”
啪!
这应是江林儿拍桌而起的响动。
“真是!叽叽歪歪!本大爷忍不住了!说!你想不想要子嗣!痛快点回答!”
“我、我……林儿,我如今度金仙劫在即,心底无甚把握,自是想留下血脉……”
“过来,躺下,脱衣服!”
忘情上人忙问:“好,我该做什么?”
“嘤……你当真是要羞死我不成,这般时候了,还问要做什么!”
江林儿禁不住笑骂了声,又支支吾吾地道了句……
“你就、就……我听人说,其实就是……随、随心而动。”
“我大概明白……”
突然间,在丹房中,一只纤手突然从侧旁探出,摁住了那只神奇海螺。
听得正带劲的一群人抬头怒目而视,但看到那雪衣飘飘的纤手之主,又齐齐打了个寒颤。
冷面俏颜,酒依依!
“你们几个!”
酒依依怒斥一声,径直将那海螺直接捏碎,“师父师娘也敢偷听,当真是皮痒了!
真是!也不怕齐源师弟他们笑话!”
酒乌几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一旁的齐源满是惭愧地低头。
刚才,他也听的很起劲。
酒依依还要再骂,李长寿已是向前解释了几句,发挥了一下语言的艺术性。
酒依依面色稍缓,问道:“你们当真是担心师父误解?”
“对的,对的,”丹房内一群仙人赶紧点头。
“那,此事就作罢,”酒依依略微摇头,看了眼热气腾腾的火锅,便道,“少喝些酒,莫要耽误了修行。”
言罢,她转身而去,并未多留。
酒玖看着那一地的海螺碎屑,顿时委屈巴巴。
她现在本来就穷,为了换到这对窃听法宝,也是下了血本……
不过……
酒乌嘀咕了句:“大师姐过来是干啥的?”
酒字六位仙人对视一眼,禁不住恍然大悟,一个个喜笑颜开。
可能是因为忘情上人太闷,以至于有些故事要让江林儿主动才能发生,酒乌他们做徒弟的,心底也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火锅宴中,酒乌几人不断给齐源敬酒,一口一个‘师弟’的喊着,差点就将齐源当场改成‘酒石’。
而他们称呼江林儿时,也从师叔改成了‘师娘’。
李长寿和灵娥、熊伶俐坐在角落中,熊伶俐只管闷头吃吃喝喝,这对师兄妹对视一眼,各自露出了几分笑意。
趁屋内酒声噪杂,灵娥小声嘀咕了句:
“师兄你想不想……要个子嗣……”
“因果,麻烦,多谢美意,抄一千遍。”
“略!”
灵娥做了个鬼脸,脸红红地转头,闷头涮肉,“我就是随口一问,哼……”
李长寿顿时笑眯了眼。
推杯换盏酒香浓,白汽滚滚肉翻腾。
小琼峰丹房中,两桌人影渐渐走串,酒乌找齐源品酒,酒玖跑来跟熊伶俐抢肉;
灵娥则是忙着走来走去,不断补菜填酒,调制各类佐料。
李长寿看着眼前这一幕,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临近大劫的缘故,竟然有些小小的感慨。
就跟上辈子一样,有时候看见很多人聚在一起,就有些莫名的感动……
‘教主哥哥?教主哥哥?’
心底传来轻微地呼喊声,正端着酒杯的李长寿略微皱眉,对一旁灵娥叮嘱了两句,就悄然离开了丹房。
酒玖眨眨眼,纳闷道:“小长寿干什么去了?”
灵娥忙道:“师兄去弄些新菜了。”
“新菜?”酒玖嘻嘻一笑,拍了拍微微鼓起的小肚皮,惹得一阵山呼海啸,“跟着小长寿混最棒了,好吃好喝好玩的都不缺。
我自己一个人修行无聊死了!”
灵娥笑道:“说不定,今日之后,我家师祖会搬去破天峰上哩。”
酒玖闻言眼前一亮,跑过去抱起灵娥一阵欢呼,搞的旁人不明所以。
……
且说李长寿感受到敖乙神念传讯,立刻分了些许心神在安水城主神像上。
这个二教主,按龙族风俗,不是该三个月不出屋吗?
现在该不会又是软玉在怀,然后来找他这个老纯阳炫耀吧……
这次,还真不是。
敖乙面露急色,与李长寿梦中相见之后,也不含糊,直接道:
“教主哥哥,我刚带思思回了金鳌岛,金鳌岛上如今人人都在传,说是你蛊惑赵公明师叔,意图挑起西方与截教的争端!”
李长寿眉头一挑。
西方教这次出手,倒是有些技术含量。
李长寿笑道:“此不过谣言罢了,智者无虑。”
“已经有几位师兄想来海神庙中找哥哥你问询,被我拦下了,”敖乙低声道,“教主哥哥你风评被害,这或许是西……他们暗中出手。
这可如何是好?”
“放心,”李长寿温声道,“此事且容我想想对策,你不必着急。
若当真有不利之影响,顶多就是请赵公明前辈出面澄清下。”
敖乙顿时一怔……
“这位前辈可是说请就能请的?”
“不然?”李长寿笑道,“你以为为何当日那些凶人为何退走?
当时有几名那边的圣人弟子,想要去龙宫唱白脸,只不过是被我请公明前辈拦下了。
大概也因此,才有对方如此算计这一遭。”
敖乙双目闪动,面露惭色,低头道:“哥哥竟……教主大恩,请受敖乙一拜!”
“莫要行礼,”李长寿抬手虚扶,心底已有了对策,便道,“此事你不必多管,若是截教仙人要来找,就让他们来安水城,我随时恭候。”
敖乙立刻点头,答应了一声,又匆匆离开。
断了神念交流,李长寿心底略微思量。
其实他并没有如敖乙面前表现的那般淡定,在灵草院中选新草时,心底也在不断思索此事该如何应对。
西方换操盘手了?
这一击软绵掌,让他异常被动。
半日之后,安水城当真来了六名截教仙人,径直朝海神庙而来,带头的还是一位金仙境的女仙人。
此时小琼峰上火锅宴已散,灵娥、酒玖与熊伶俐已去了棋牌室中玩耍,自家师父在丹房中打坐修行。
湖边草屋……
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结界严防死守。
李长寿摇摇头,闭目凝神,将心神落在了海神庙处,启动了一只纸道人。
看了眼自己后堂正中挂着的山水图……如何应对,已是心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