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之人,当真是沈绾梨吗?
明明是青天白日,沈念娇看着对面明艳雍容的沈绾梨,却仿佛看到了厉鬼一般,背脊发寒。
她从前也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可是她娘柳氏之前就曾给沈敏种过鬼胎,而柳氏自己也曾生出过鬼胎……而且,制伏鬼胎的还是沈绾梨。
沈念娇此刻只想去宝云寺见柳氏,弄清心中疑惑,或者去找一位得道高僧,去收了沈绾梨这个妖孽。
沈念娇转身就跑,就连萧瑾宁都是一愣:“念娇,你去哪?”
沈念娇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即便身后喊她的是萧瑾宁,也没能停留住她的脚步。
萧瑾宁皱了皱眉,又看了沈绾梨一眼,心知今日是没法收服怀珠诗社的了,与其留在这丢人现眼,不如回去跟幕僚商量一下如何收服崔廷礼和师焕云。
师焕云还有些意犹未尽,“就走了?”
江凌一本正经地道:“可能是嫌留在这丢人吧。”
崔廷礼在旁边看着有些无奈,觉得他们再陪县主玩下去,三皇子和他的侧妃都要被玩坏了。
他看向沈绾梨,请她进去落座:“县主,快入席吧。”
沈绾梨从折月手里将一个雕花精致的木匣子递给崔廷礼,“崔廷礼,恭喜你中了亚元。”
崔廷礼接过木匣子,小心打开,看到里面的狼毫笔,忙推辞:“县主,太贵重了。”
他出身寒门,向来节俭,所用的笔墨纸砚都是最便宜的。
从前他每逢休沐还要去书斋抄书换取银两,后来出于对诗词的热爱加入了怀珠诗社,凭着一腔热血和众人一起编修诗集,那些诗集在文人中流传甚广,销量也直逼苟戴先生的话本,他也分到了一些银两,得以改善生活。
但对于笔墨纸砚这些消耗品,崔廷礼在诗社时用的是师焕云统一购买的笔墨纸砚,但回到家,私底下却还是习惯用最便宜的。
沈绾梨送他的这支狼毫笔,他曾在珍宝斋见过,要足足十两银子。
沈绾梨又将狼毫笔分别送给了其他四人,然后瞪了崔廷礼一眼,对他们说:“这是送你们的中举贺礼,望我们怀珠诗社出去的举人们都能当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本县主给你们送的礼,可都不许拒绝。”
崔廷礼闻言有些无奈,但想着这支笔寄托着县主对他的殷切期望,只觉得这份情谊都变得沉甸甸的了,但他并不抗拒,只觉得责任感油然而生。
秋闱中举,他们就拥有了入朝为官的资格。
他虽出身寒门,渺小如草芥,却也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的信念,至于“为万世开太平”,崔廷礼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他做不到。
他神色恭谨严肃地收下狼毫笔,对沈绾梨拱手:“崔恪,定不负县主期望。”
崔恪,字廷礼。寻常同窗都喊他崔廷礼,只有在他敬重的师长面前,他才会自称其名。
江凌所在的江家乃是太后母族,燕京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在朝中为官者众,祖父更是当朝正二品刑部尚书,官加太师。
他自小见惯了好东西,倒是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沈绾梨送的毛笔,然后也学着崔廷礼的模样,对沈绾梨端正严肃地拱手道:“江越定不负县主所望!”
末了他还补充了句:“我要是敢当贪官奸臣,我祖父就能给我大刑伺候。”
“许辰,定不负县主所望!”
“王辽定不负县主所望!”
“范朔定不负县主所望!”
这三人中有两人出生寒门,一人出身官家,但家中官职不高不低,家世也不算显赫,其父是正五品钦天监监正。
当初怀珠诗社建立之初,这些骨干成员都是师焕云和崔廷礼带来的。但除却钦天监监正的庶子许辰许星阑外,其他三人,包括江凌在内,当初都是和崔廷礼交好的。
师焕云在旁边看得羡慕,虽说十两银子的狼毫笔他也买得起,但那可是县主送的啊!
他打着商量:“县主,下个月我生辰,你能不能也给我送一只狼毫笔?”
江凌立马揭穿他:“师焕云,你明明开春的时候就过了生辰,那时候县主还没认祖归宗,不知此事,你莫要诓骗县主!”
沈绾梨盯向师焕云。
师焕云顿时心虚挠头:“啊?今年已经过过了啊?我忘了。那县主你就不能莫名其妙给我挑一支笔吗?我自己出银子。”
沈绾梨嘴角微抽,但看着江凌等人拿着她送的笔很是珍视的模样,也板着脸严肃地对师焕云道:“你若是中举,我也给你送一支笔。不止你,但凡是怀珠诗社的,后面加入的也算,凡是考中的,本县主都有贺礼相赠。”
沈绾梨想着,这些年轻学子,可都是日后朝堂的新血液,而日后登临帝位的必须是也只能是萧珏,所以她如今多鼓励他们上进,也是为萧珏培养新官员了。
师焕云闻言顿时耷拉了脸,“科举啊!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他们这种只知风花雪月的贵公子,平时一块儿吟诗作赋就已经是风雅之事了,若是真科举考试,这娇弱的身体都熬不过去。
当然,许星阑那是个异类。
其他人,包括他在内,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呢。
听到沈绾梨的话,江凌等人愈发骄傲昂首挺胸。
县主亲手所赠的笔可不是那么好得到的!
许星阑拍了拍师焕云的肩膀,说:“师小公子,其实秋闱也没有那么难,要不你下回也考一下?”
师焕云和其他娇贵公子齐齐看向他:“闭嘴。”
师焕云更是忍不住道:“许星阑你个叛徒,说好的一个醉生梦死,结果你倒是向崔廷礼他们看齐!”
许星阑苦涩一笑,“我是家中庶子,若不上进些,日后想要留在燕京城跟你们吟诗作对怕都是难事。”
师焕云哼了声,心知许星阑家有本难念的经,便不再斥他异类之事,而是抱头叹气:“秋闱你说得轻巧,我要参加秋闱,怎么着也得先考个秀才吧?那科举考试又不单是吟诗作对那么简单。”
这话一出,不少道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我可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