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惠,姨娘求你,别在这个时候犯倔,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姚姨娘轻声劝着,面上却带着一丝惊惶,想来也是怕桂嬷嬷再次出手。
玉惠垂着眼敛,她想说不,她想反抗,可是脸上的痛楚和耳边的劝阻声都让她感觉到犹豫,她知道,今天她若不低头,很有可能会被桂嬷嬷打上半死。这个老虔婆心毒的很,别人不知道,她却是亲眼看过她将一个小丫鬟推进井里的,原因大概是她阿玛看上了这个小丫鬟。不管为什么,她心里清楚,再僵持下去,受罪的只会是她和姨娘,她自己就算了,可她不能看着她的姨娘被董鄂氏她们折辱。
往日种种,近在眼前,她知道她今日就是死了,伊尔根觉罗氏母女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最多就是几句责备,甚至连一句责备都没有。
上天何其不公。
也罢,既然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那她必定要将这条路给走平坦了,甚至走出花样来。以后但凡有一丝还手之力,她都要让这母女俩不得好死。
“请夫人和福晋饶了玉惠吧!玉惠知错了。”抖着唇,玉惠每说一句,眼泪就会不断地往下掉,而她已经分不清这些眼泪究竟是脸上的痛楚引起的,还是因为心中的这份屈辱而流下的。
伊尔根觉罗氏也好,董鄂氏也罢,冷冷地看着玉惠那心不甘情不愿地认错的样子,一阵冷笑,还以为骨头有多硬,现在瞧着也不过就是嘴比别人硬几分。
“知错就好,懂得低头的人才有活路。”伊尔根觉罗氏挑挑眉,挥了挥手道:“行了,下去吧!选秀的日子也快到了,到时好好准备着,再出差错,可就不只是几巴掌能揭过的。”
“是是是。”姚姨娘小心应着,唯恐两人再度发难。
玉惠有些呆愣地被姚姨娘半搀半拉地带出了屋,此时她的脑子里一阵混乱,唯一支撑她保持这最后一丝理智的就是她对伊尔根觉罗氏母女俩的仇恨。
待玉惠她们离开后,伊尔根觉罗氏便直接挥了挥手,只留桂嬷嬷和嬷嬷在屋里侍候,碧心和碧喜则在屋外守着。虽说这董鄂府里的后院都是伊尔根觉罗氏在做主,但是有些事也不得不防。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宜妃娘娘刁难你了?”伊尔根觉罗氏着茶盏吹了吹热气,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地问道。
这个女儿已经让她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别人对她好是理所当然的,可除了她这个额娘,谁还肯百般迁就于她。
“刁难倒不至于,冷落还是有的。”冷哼一声,董鄂氏话里不由透出几分不满来,随后不待伊尔根觉罗氏张嘴,她便将宫里的事情一一说了,“额娘,我才是爷的嫡福晋,凭什么要跟一个侧福晋相提并论。”董鄂氏越说越气,末了,见伊尔根觉罗氏不帮自己,还不由地红了眼眶。
伊尔根觉罗氏见她这样,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呀,永远都是这般孩子气,都是做额娘的人了,有些事要学会分辨,不要事事都计较,这事明显就是德妃娘娘在挑拨你和宜妃娘娘的关系。”
董鄂氏轻哼一声,颇有些不以为意地道:“挑拨?若心中不是这般想的,又怎么可能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到这,董鄂氏不由气恼地跺了跺脚,显然她对此事颇为在意。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伸手按着额头,伊尔根觉罗氏有的时候真的很讨厌董鄂氏的固执和愚蠢,怎么就半分她的精明都没有学到呢!
“我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就是太明白了,才会这般害怕。额娘,我已经退无可退了,真的。”董鄂氏双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边缘,因为用力过猛的关系,手指都泛着白。她只要一想到自己会被取代,面容就不禁变得有些狰狞和扭曲起来。
伊尔根觉罗氏见状,也不好再劝,不过思及后院那几个由她找人专门照着婉兮的样子调|教的几个女子,不由地关心地道:“玉惠的事我自有主张,但是你自己的事你也得有个章程,你若是想要小阿哥傍身的话,我这边专门为你调|教了几个女子,相较玉惠,她们更为适合。”
董鄂氏闻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额娘,马上又是三年一度的大选,到时府里不可能不进人,我想着与其往后院塞了一个又一个,不如就在这固定要进府的人里挑上一个扶持。”董鄂氏思及自己现在的处意,脸上不由地露出几分疲态,口气也软了不少。
伊尔根觉罗氏闻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委婉地提醒董鄂氏多注意,遇事多与尹嬷嬷商量。董鄂氏轻声应承,心里却不以为意。伊尔根觉罗氏见她这样,心里一阵叹息,抬头的瞬间,冲着她身后的尹嬷嬷使了个眼色,见尹嬷嬷会意地点头,这才放心几分。
“你心里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额娘也不再多说,不过这人额娘还是给你留下。”毕竟是用心挑选,又精心调|教出来的人,轻易舍弃不是伊尔根觉罗氏的作风,再者这一次又一次的,不是因为这样的问题就是因为那样的疏忽而失败,她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伊尔根觉罗氏能用玉惠,就知道她是心有诚算的,并非一时冲动,只是董鄂氏没将她的话放在心里,她也只能是私下里暗自准备,以防女儿有用得着时候。
说来,为了董鄂氏这个女儿,伊尔根觉罗氏也算是搅尽脑汁,百般筹谋。
“留下就留下吧!”董鄂氏想到近来发生的那些事,脸上露出几分不耐。
伊尔根觉罗氏瞧着她这副样子,也知道多说无益,“好吧!这事咱们暂且放下,但宫里,宜妃娘娘那,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面上你都得恭恭敬敬的,再出差错,宜妃娘娘可不会再同之前那般,凡事轻拿轻放。”
“她不轻拿轻放,她还想怎么样?让爷把我给废了吗!”惊叫出声,董鄂氏一脸的激动,想来董鄂氏表面不说,心里对于宜妃的怨气还是有的。
“你这孩子,什么话都敢说,这要是传到九阿哥耳朵里,不用宜妃娘娘开口,他也能把你给处置了。”伊尔根觉罗难得伸手拍了董鄂氏的背几下,面色凝重,一脸责备。
怎么就这么不懂事,明知道自己无子傍身,还事事掐尖,生怕别人抓不着自己的小辫子。
董鄂氏瞧着伊尔根觉罗氏这样子,也知道刚才是自己失言。宜妃做得再过分,她也只能听从,何况宜妃只是对她冷淡一些。刚才的话若是让人听到,她不只是要落个不孝的名声,还同时得罪宜妃和胤禟,到时她这日子怕是真不好过了。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杏眸一瞪,董鄂氏不由地抱怨道。
伊尔根觉罗氏瞧着她这毫无悔改的模样,只觉得脑壳疼。不过伊尔根觉罗氏并不是真的怪董鄂氏,事实上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眼里永远是最好的,她亦如此,只是碍于宜妃的身份,她才会时时叮嘱。
尹嬷嬷看着坐在一起说话的母女俩,心里一阵叹息,这事明知不可行,夫人和福晋却偏偏要做,之前玉惠的事,她就看在眼里。现在好歹她是说服福晋扶持新人,若真用夫人私下调|教的那些人,就凭主子爷对完颜侧福晋的宠爱,到时候怕是要惹出大麻烦来。
清漪院里,婉兮扶着听竹的手在院子里转圈,因着之前绿柳被杖毙的事,府里顿时清静了不少,那些原本有着小心思的人现在也纷纷蛰伏起来。
婉兮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自打她差点小产以来,她就缩在院子里过自己的小日子,除了之前一直过来的玉惠外,也就她额娘、十阿哥父子和弘晖他们两兄弟过来过几次,府里的其他人就算有心过来,奈何婉兮根本就不侍候,一次两次的,也就没人再过来了。
“奴婢给侧福晋请安。”听雨一过来便冲着婉兮行礼,小脸上还着一丝急切。
“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吗?”婉兮看着听雨那急切表情,心里不禁有些好奇了,要知道听雨这个性子,若不是天被捅个窟窿,又或者有什么值得扒拉的八卦,否则少有事情能让她动容。
听雨见婉兮这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地说道:“侧福晋,大事不妙。”
大事不妙?
婉兮挑了挑眉,脸上带着一丝不解,她记得这后院的人刚被胤禟敲打过,有谁还敢冒大不为地站出来和胤禟对着干,“什么事能让你这般吃惊?难不成爷还往府里领回一个女人不成。”
“比这严重多了,主子爷不知怎么地竟被八福晋给叫走了,而且人现在还在八阿哥府里。”听雨咽了咽口水,心里头渗得慌。
当年,她和听琴就是为了让八阿哥成就大业,她们才会被送进宫的,现在好不容易九阿哥和八阿哥散了伙,她们也好,昔日的那些伙伴也罢,虽然日子不一定个个都过得好,最起码不用像从前那般什么消息都要打探,尽做一些危险的事,战战兢兢的,不敢有一丝松懈。现在,九阿哥若是和八阿哥再和好,他们真心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像从前一样。
“什么!你再说一遍!”婉兮一脸吃惊地看向听雨,有那么一刻怀疑自己听错了。
“侧福晋,奴婢是说真的,这个消息确认无误,只是林初九还没有来,奴婢暂时还没打听到原因。”听雨见婉兮这般吃惊,不由地放柔声音,安抚起婉兮来。
可惜婉兮现在的思绪全在胤禟又去了八阿哥府这件事上,她只要一想到上一世胤禟为八阿哥做得那些事情,她心里头就觉得渗得慌。这真是要她的命,好不容易才使得一切有了转变,胤禟若是再回到八阿哥身边,那之前的一切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听雨,这件事情你一定要给本侧福晋打听清楚,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又或者花多少心思,总之本侧福晋不想看到爷和八阿哥府再有任何的牵连。”婉兮在清漪院里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没有上一世的委曲求全。
听竹和听雨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想到婉兮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听竹,你去给听雨准备些银子,让她拿去打点,此事不能耽搁。”婉兮只要一想到从里到外都是麻烦的八阿哥府,就什么兴致没有了。
听竹愣了一下,眼见婉兮一脸坚决的模样,不由应道:“奴婢这就去。”
“侧福晋,奴婢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打听清楚的。”听雨见状,立马表忠心,谁让她也不想九阿哥和八阿哥和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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