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胤禩内心的恼怒,八福晋的情绪 就显得平淡多了,从她退让并且把胤禩给得苦果慢慢咽下去的一刻,她就知道,以往风光无限,随心所欲的她就已经了。
像今天的生辰宴,依着她以往的性格,参不参加看得是心情,而非局势,现在到好,她居然会委屈自己去迎合人,这不得不说是件相当闹心的事。
不久前,剩下的那个侍妾生了一个格格,瞧着喜嬷嬷一副谢天谢地的模样,她心里微微有些心酸。
即便对方生得不是阿哥,可只要能生,阿哥什么的迟早会有的,不像她,为了要一个孩子,可谓是想尽办法却未能如愿,至于未来能不能如愿,这个怕是还得看上天的意思。
“怎么了?”自打那个侍妾生下小格格之后,胤禩一直宿在八福晋的正院里,再没去过后院,两人朝夕相处的,即便内心有隔阂,可毕竟是相处好几年的夫妻,对对方的习惯和动作都是相当熟悉的。
“没事。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换作从前,八福晋肯定是有什么说什么,哪会像现在这样心有顾虑。
胤禩闻言,眼神微闪,即便他最看重的是他的大业,但是八福晋的转变如此明显,他不可能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消除这个隔阂。
胤禩向来不喜欢做无用功,他做事一向都有目标,在达不成这个目标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的,现在就是如此,他不知道该怎么让一切回到正轨,所以只能继续放任下去。
“有些事,爷不说并不表示爷不在乎,虽然爷这次伤了你,但是你得相信,爷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你一这个女人。”
“恩。”背对着胤禩的八福晋轻应一声,人却没有转过身来,明明应该是让人感动的话,可她却半点不觉得心动,甚至感觉到一丝彻骨的冷意。
心里有她却牺牲她?心里有她却不顾她的意愿让别的女人先她一步生下孩子?
呵!以前她觉得口是心非这句话只是用来形容女人的,现在看来,的确是为女人量身打造的,可用在男人身上也无丝毫不妥之处,至少,用在胤禩身上却是恰到好处。
也罢,有些事她的确应该早早面对,就像宁嬷嬷说的,现在知道总比最后知道强,毕竟现在的她还有为自己打算的机会。
胤禩并不知道八福晋心中的想法,他本以为安抚几句,即便不会改变结果,也能拖延一下时间。
永和宫里。
被禁足许久的德妃倚在美人榻上,双目微阖,榻旁有一个粉衣小宫女拿着一个美人锤轻轻地帮她敲着腿。安嬷嬷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些什么,德妃猛地睁开双眼,一时间眼里精光四射。
“常言道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想着这句话还没说错。”德妃面色冷凝,眸色冰寒,显然安嬷嬷刚才说的话让她很是愤怒。
不管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有什么问题,在德妃看来,那都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容不得别人来插嘴,更容不得别人来欺负他的宝贝儿子。
当然,错在谁身上,德妃并不在意,在她看来,胤祯是在四贝勒府受得委屈,那么这事胤禛就该付起责任。明明胤祯才是他的亲弟弟,他偏偏帮着宜妃那个贱人的儿子。
果然,不管怎么样都不讨人喜欢。
“胤祯现在怎么样了?”德妃伸手拿起一旁的茶盏,轻呷一口,挑眉问道。
被禁足于永和宫,德妃虽然不能出去,可外面的消息却源源不断地传进她的耳朵里,特别是有关于胤祯的消息。
“十四爷相当气愤,说是回府之后大发雷霆,看样子似乎是不打算善罢甘休。”安嬷嬷知道德妃的性子,胤祯就是德妃的逆鳞,她敢在别的事上动手脚,却不敢拿胤祯来试探德妃的耐心。
“善罢甘休?”嗤笑一声,德妃把玩着指尖的甲套,红唇微抿,眼里闪过一丝杀气,“凭什么善罢甘休,那些人敢这般放肆,还不是因为本宫落难。”
每每思及自己现在的处境,德妃就把宜妃等人恨得咬牙切齿,更怨康熙心狠。这后宫的女人,那个手上没沾血,动手的又不仅仅只有一个她,为何从前忍得,现在就忍不得,说到底还不是有了新人忘旧人。
她不甘心。
对,正因为不甘心,她才咬牙将这一切都忍了下来,静静地等着,盼着,为得就是想找一个适当的机会,东山再起。
“娘娘,您……”安嬷嬷闻言,神色微微一变,似怕她又生出什么心思来。
作为德妃的心腹,安嬷嬷很清楚,德妃手中的势力已经不多了,乌雅家被连根拔起之后,就相当于折了她羽翼,之后的事情,不仅让德妃失了康熙的宠爱,就连德妃这么多年以来发展的势力也折进去大半,如今,她们手上得用的人已经不多了,若不是这些人埋得深,她们怕是早就成了聋子和瞎子了。
这后宫里怕什么,就怕消息闭塞,要知道有的时候,消息太过闭塞,造成的后果并不仅仅只是失宠,有可能还是丢命。
主子心狠手辣并没什么不好,怕就怕心够狠,脑子却跟不上,到头来只落得一个害人终害己的地步。
德妃心够狠,心计也够深,安嬷嬷曾经为跟着这样的主子而感到庆幸,而今,她却觉得有些心累。
明明是心机手段不缺,一切也一如她所想,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这个主子就开始犯傻了。先是将四阿哥往外推,再就是挑拨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之间的兄弟感情,末了,再给四阿哥的院添点堵。
若是其他阿哥,她也理智,谁人不想做人上人,德妃贵为四妃之一,想助儿子登上那个位置也情有可愿,但是关键就是她的私人情绪太重,又放不开过往,以至于将四阿哥这个孝顺的儿子硬生地推了出去。
“嬷嬷的心意本宫明白,但是本宫就是容不得胤祯受半点气。”德妃眯着眼,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眼里却透着一丝让人心惊的杀气。
安嬷嬷看着一意孤行的德妃,心里暗自叹了口气,问:“娘娘的意思是……”
“让我们的人适当地动一动,不管是四贝勒府还是九阿哥府,想来都安静太久了。”冷哼一声,德妃只要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容不得害她的人太过得意。
只是她也不想想,若不是她先对付婉兮和胤禟他们,他们又如何会对她动手。老话说得好,凡事有因才有果,德妃对付婉兮在前便是因,婉兮反击便是果,所以她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怪只怪她心太大,否则她一个后宫妃子,谁又能把她怎么样。
“娘娘,之前安排在各个阿哥府里的暗桩和眼线都被清除的差不多了,如今四阿哥府里只有两人,而九阿哥府里只剩一人了。”安嬷嬷说罢,垂下眼睑,竟是不敢看德妃的脸。
“什么!”德妃一惊,随即想到之前的种种,若不是得到证据,康熙如何这般对她,说来,当初既然查到证据,肯定也是有依据的,而这些依据就代表着她的损失,“罢了,让她们小心一点,不管用什么办法,或者要谁的命,只要能把两府的水搅浑,本宫也好,胤祯也罢,都是需要机会的。”
安嬷嬷心里有着无数的想法,可有想法归有想法,她的身份注定她不能把这些想法说出口,否则当时德妃拒绝四阿哥时,她就不可能一直冷眼着她折腾。
“是,老奴遵命。”
不管德妃有什么样的心思,又有什么样的行动,婉兮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
清漪院里,婉兮坐在树上的软榻上,看着弘旻带着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三个小家伙,你来我往的,追逐嬉闹,清脆的笑声让整个清漪院都变得生动起来。
九阿哥府里,有孩子的仅仅两个院子,一个是董鄂氏的正院,剩下的这个自然就是婉兮的清漪院。
每每后院的女人从清漪院附近经过,听到孩子的笑声,心里嫉妒的同时何尝不是羡慕呢!只是她们想得好,胤禟却在这忠犬之路上越走越远了。
“这是怎么了?”婉兮转头的瞬间看到听雨一脸气冲冲的样子,不由地地有些讶意。
她这清漪里,规矩松泛,只要下人够忠心,她也不会过多地要求她们什么,甚至在她的力范围之内,她也会帮她们找到自己想到的幸福,而不是因着自己的利益,随手将她们指给谁谁谁。
“侧福晋,近来正院的人总是借机找咱们清漪院的麻烦。之前只是嘴上刺奴婢等人两句,但是今天,奴婢去吴嬷嬷那边领东西遇上正院的翡翠,她却指桑骂槐把话题引到侧福晋身上来了……”听雨气呼呼的,若不是碍于府里的规矩,她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
狗东西,暗讽她别有用心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编排侧福晋,真是不知死活。
婉兮看着听雨气呼呼的样子,哪儿不明白她的意思。董鄂氏近来动作频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了她底气,每天不是往书房送汤送点心的,就是打着大格格的旗号请胤禟去正院用膳。若不是胤禟每日都回她这清漪院,且在房事上越来越多花样,指不定她都要怀疑胤禟又宠幸董鄂氏了。
她这人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若没有之前的承诺,胤禟如何她都不会管,可胤禟即给了她承诺,那谁敢往前一步,她就撕谁。
当然,若是胤禟自行越了线,她最多不过就是收回自己这颗心。
女人,到底还是要学会爱自己,否则这一生苦楚尝尽也是活该自找。
“哦?说本侧福晋的不是,这还真是新鲜!”婉兮挑眉,说实话,董鄂氏沉寂了这么久,突然这么高调,她也觉得有些讶意呢!
难道是胤禟做了什么让她误会的事,又或者董鄂氏又有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依仗,所以才让身边的丫鬟过来示威?
婉兮眼珠微转,直觉得她就是手段太温柔了,所以即便她得宠,这些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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