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九月二十三日浑源州
如今的浑源州已经变成了一个相当繁华的城市,流民的不断涌入、人口的迅速增加以及不断发展的工业使得浑源州变成了一个非常忙碌的工地似地,每天都有川流不息的商队以及车辆在城市的周围穿梭着,为了应对迅速增加的车辆和暴涨的人口,岳阳在周围的城镇修建了十多条四车道的水泥路,总路程达到近百公里,尤其是在浑源州通往应州府的这条官道更是车流不息,无数商队和马车都在这条道路上穿梭着。
今天,从应州府前往浑源州的官道上开来了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一面面写着“赐尚方宝剑”、“钦差总督宣大、山西军务粮饷”、“兵部左侍郎”的牌子被高高举起,接着是一杆巨大的猩红旗帜,上绣一个大大的“陈”字,随在旗帜后面的,又是一个个顶盔披甲的魁梧亲兵护卫,看起来确实是威风凛凛。
这些人马走在宽阔平整的水泥铺就的官道上,数千人的队伍将这条能容纳六辆马车并行的官道挤得满满当当,一路上数十名开路的兵丁正神气活现的策马疾驰在官道上,遇见路过的车辆或是商队便快速上前粗鲁的将对方赶到路边,而那些商队和车辆只能是敢怒不敢言的躲到一边。
许鼎臣和他的头号幕僚唐师爷便坐在车队当中的一辆马车上,看着前面的兵丁将一辆辆满载货物的车辆赶到路边。对方稍微慢点便是大声辱骂甚至是拳打脚踢。看到这里,唐师爷不禁冷哼一声道:“咱们这位新任的总督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偌大的一条官道竟然容不下区区几辆马车。非得把人赶到路边才行,恐怕皇上出行都没这么霸道吧?”
许鼎臣皱了皱眉头轻叹一声,“陈新甲和高起潜此次是来抖威风,你们没看到陈新甲连新建的督标营都迫不及待的拉出来了吗?还有那高起潜,竟然摆起了仪仗,这种仪仗是他一介阉人能摆出来的吗?这两个人如今都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制岳阳与死敌啊!”
唐师爷沉思了一会后才道:“东翁过滤了,那岳阳也不是什么善茬。依学生浅见,若是高公公和陈大人逼迫太甚。恐怕他就要发飙了,您别忘了,他手里头可是有一万八千精锐呢。”
“所以啊,这次陈新甲把虎大威、杨国柱、王朴这些总兵和督标营的兵马都拉来了。带来的兵马也有两千多人,为的就是给自己撑腰,有了这些总兵和兵马给他镇场子,想必岳阳胆子再大也不敢炸刺了,除非他真的敢扯旗造反,否则无论此次陈新甲和高起潜说什么他都只能忍着。可问题是岳阳他敢扯旗子造反么?而且还是当着如此众多山西文臣武将的面。”说到这里,许鼎臣摇了摇头,很明显,许鼎臣并不认为岳阳有这个胆量。
“这……”
唐师爷眯了眯眼睛。虽然许鼎臣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而且他也预感到今天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当这支长长的人马走到距离距离浑源城十里左右的距离时。许鼎臣又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因为按照官场上不成文的潜规则,一省最高的三巨头联袂到来,作为浑源城的主要官员应该早已经在这里迎接新任的总督、巡抚和镇守太监才是,怎么现在一个人影也见不到呢。
正当许鼎臣疑惑的时候,陈新甲和高起潜也坐在另一辆马车里。两人阴沉着脸相互看了一眼,都已经快到浑源城里。岳阳竟然还没有出来迎接,这里面包含的信息可就太多了。
陈新甲实在弄不明白,在他担任巡查御史的时候岳阳不买他的账他还可以理解,毕竟自己那时还不是他的直属上司,可现在自己已经是宣大总督了,对方还这样狂妄,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高起潜也铁青着脸低声骂道:“竖子竟敢如此无理,一个小小的参将而已,看待会咱家如何收拾他。”
“哼,就算他不出来迎接,等到咱们进了浑源城,他总不能赖在家里不出来吧,若是这样,咱们便可参他一个藐视上官之罪!”陈新甲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本以为当了总督后可以便可以将这个家伙进行治罪,但不曾想这家伙依旧这般狂妄,连上官到来都不出城十里迎接,这也太狂妄了。
大队人马在用水泥修成的平整而宽广的官道行进得很快,很快就来到了距离城门一里地时,高起潜和陈新甲终于听到了前方开路的军士禀报说浑源州各大小官员已经在城门口迎接自己一行人马的消息。
“不用管他们,直接从城门口开进去!”已经别了一肚子火的陈新甲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人,直接就给开路的督标营的军士下达了命令。
“让开……让开……说你们呢,赶紧让开!”
作为总督大人的嫡系部队,督标营的军士享受着最优厚的薪水和待遇,自然有他们骄傲的理由,尤其是这些督标营的军士还都是陈新甲从京城的京营里挑选出来的“精锐”时,这些人更是将骄横两个字明明白白的放到了脸上。
岳阳骑在一匹红色的骏马上,静静的看着前方那迎面而来的队伍,面上露出一丝谁也看不懂的神情。
这时,站在他旁边的知府蒋鑫战战兢兢的对他问道:“岳大人,咱们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岳阳似笑非笑的说道:“太祖皇帝规定,上官视察时各地官员不得擅自离城迎接,以免浪费财力物力,蒋大人难道忘了吗?”
“本官自然没忘,可……”蒋鑫急得都要哭了,今天的蒋鑫原本早就想前出十里地迎接陈新甲、高起潜和巡抚许鼎臣一行人了,可却硬是被岳阳给拦住,愣是不让他出去,蒋鑫自然不答应了,可岳阳却愣是强行把他给拉住了。
蒋鑫心道:我的祖宗耶,你这都不知道是哪年的老黄历了,现在还有谁遵守这条规矩啊,你反正已经是和陈大人、高公公撕破了脸,可我还要在知府这个位置上干下去呢,你想死也别拉上我啊。
突然,前面一阵马蹄的疾驰声传来,数十名盔甲鲜明的骑士疾驰而来,肆无忌惮的策马在官道上飞驰而过,一名骑士的骑术估计潮了点,让路边一辆规避的小推车给擦到了,这名骑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横冲直撞的朝城门口疾驰而来,一行人在途中又撞翻了不少路边的商贩和车辆。
看到这样的情形,岳阳的眉头只是皱了皱,但在他旁边的一众军官脸上已经浮现出丝丝不可抑止的怒色,这些军士也太张狂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骄横,丝毫不顾及他的想法,但凡是阻碍他们行进的人和物都被他们撞飞或是鞭打。
很快,这队军士来到岳阳等人的跟前这才停了下来,为首的一名军士依旧骑在马上倨傲的对为首的岳阳和蒋鑫说道:“你们应该是这浑源州的知府蒋鑫和参将岳阳吧?奉陈督臣之命,尔等一众官员不必在城门迎接,直接随督臣人马后面进城即可。”
岳阳和蒋鑫还没有表示出什么,可他们身后的人却开始涌起了一股怒火,这个陈新甲也太狂妄了,让一个二品的奉国将军和一洲知府跟在大队人马的后面,他把堂堂的四品知府和二品将军当成什么了,家奴吗?
岳阳扭过头,看了看旁边面含怒色的军官,他扭过头朝着面前这名督标营的军士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没有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本官还要跟你处理一件事情。”
这名军士愣了,指了指自己不解的问道:“跟我……什么事?”
“什么事?”说到这里,岳阳冷冷的笑道:“适才一路上尔等纵马伤人,本官看得清清楚楚,你就不想跟本官解释一下吗?”
“纵马伤人?”这名骑士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所有人都面面相窥,随后大笑了起来,数十人骑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好像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为首的那名其实更是笑得趴在了马背上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纵马伤人,我等不过是赶走了几个贱民而已,你还当起真来了,还说我等纵马伤人,哈哈哈……”
看着哄堂大笑的这些督标营的骑士,岳阳的脸面依旧是那么冰冷,而他身后的众将官们已经是面带杀气了。在他们眼里,岳阳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是他们心中追随的目标,这些督标营的骑士最多也不过就是个寻常军士,最大的官顶了天也就是个什长,竟敢这么跟他说话,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呵呵呵……”
岳阳的突然也冷笑了起来,点头道:“好啊,原来陈督臣调教出的人就是这般模样么,横行无忌,视大明律法如无误,看来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了……陈大志!”
“到!”
紧随在岳阳身后的亲兵队长立刻就站了出来。
“把这些人通通拿下,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