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蔓叫她，她也没应声，还是等她走到了她面前，用手晃了两下，厉曦月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
厉曦月摇头，“没，没什么。”
她紧张得抓着裙摆，脑海里都是刚才无意间听到林蔓蔓提起薄家出事的声音。
纠结了许久，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嫂子，我刚才说到你说起薄家，现在情况还好吗？”
林蔓蔓就知道她是在担心薄枭，“现在还不清楚，得去了林家才知道，要不你跟我们一起？”
“算了，我就不去了，这是薄家的事，跟我也没有多大关系。”厉曦月起身走三楼，大有一种落荒而逃做逃兵的感觉。
“这孩子还没有放下芥蒂呢？”就连姬雪鸢也看出来了，“分明心里是关心的，就是打死也不肯承认。”
林蔓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解铃还须系铃人，到底还是得靠她自己走出来才行。”
……
林蔓蔓和姬雪鸢一起到了合欢苑，再度回到这个地方，姬雪鸢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的。
林管家邀请他们进了屋子，两人坐在沙发上时，他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过来，“已经给少爷去了电话，他正在外面，大概十分钟左右就会回来，二位先坐着休息一下吧。”
“打扰了。”姬雪鸢微微颔首，从他手里接过了茶杯。
这时，楼梯上突然传来了动静，林震霄的声音懒懒响起——
“来客人了？”
姬雪鸢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回过头，与上次他们在大厅外的草坪与露台上对视不同。
此时的林震霄眼里似乎除了错愕，还有一种她难以言喻的情绪。
像是要透过她的身体，将她的心事窥探得一清二楚一样。
姬雪鸢只觉得心口处猛地一颤，没来由得躲开了她的视线。
林管家听见动静，赶紧从厨房出来，“老爷，是厉家少夫人带着她母亲来找少爷了。您的茶壶是不是没水了，我这就帮您添一些上来。”
林管家在林家服侍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林震霄的习惯的，不是他约过来的人，他一向不会主动去接触。
但让林管家没想到的是，他刚走回吧台准备拿水壶上楼，林震霄就已经迈步走了下来，“给我泡一杯红茶，我陪客人一起等等。”
“好的老爷。”
林震霄踱步走到沙发边，在姬雪鸢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还是穿着那天那件居家服，头发并不是精心打理过的样子，却依旧威严不减。
“你们是为薄家的事情来的吧。”
林蔓蔓惊讶于他的敏锐程度，“看来林老爷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知道。”林震霄倒是很坦白。
“既然知道，林老爷就没打算做点什么吗？”姬雪鸢也学着林蔓蔓对他的称呼，语气疏离得问道。
林震霄抬眸看向她，那布满褶皱的眼眸微微眯起，心口处似乎也因为她冷漠的态度，莫名阵痛了一下。
这样的感觉是过去从未有过的。
他分明不记得自己与这个女人到底有何种渊源，可身体的反应却根本骗不了人。
而姬雪鸢的这个问题，就像是带着私人的情绪，有质问，有不满，字字句句都在暗示他是个凉薄之人。
林震霄刚要回答，门外就传来了林云霆的声音——
“这件事我比我父亲更早知道。”
接着，就是林霜几乎快要震破房顶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蔓蔓姐！你竟然来我家里了！我真的好想你啊！”
林蔓蔓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团裹成球的软绵绵的东西扑进了自己怀里。
她身上还带着那种牛奶味的香甜，像是一颗草莓奶糖似的，就连手上都带着白绒绒软乎乎的手套。
她一边吐出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一边委屈巴巴得跟她抱怨，“蔓蔓姐，你是不知道，帝都的冬天实在是太冷，我这两天都快被冻坏了，不过堆雪人也超级有意思，让我对帝都跟喜欢了几分。”
说到这里，她好像觉得有些不对，又忙改口道，“我没有不喜欢帝都哦，只要是蔓蔓姐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姬雪鸢出神得看着林霜，这个包裹在白色羽绒服里，被高领毛衣和帽子遮得住露出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的姑娘，真是可爱极了。
不仅是姬雪鸢，此刻满屋子的人似乎都在盯着她看。
仿佛因为她的到来，刚才压抑的气氛瞬间就变得轻松起来。
在活跃气氛这件事上，林霜的能力的确是无可比拟的。
但林云霆很清楚，他们接下来要谈的事，事关两个家族，牵扯甚大。
即便留下林霜有助于提高心情指数避免闹矛盾，他还是开口道，“霜儿，你先上楼，我和父亲要跟两位客人谈点事。”
林霜贴着林蔓蔓，极不情愿得嘀咕，“你谈你的呗，我不说话不就行了。”
“霜儿，你听话，先上楼。”林震霄也劝她。
“行了行了，知道了！人家都二十多岁的人，你们一天天的还把我当小孩，这也不给听那也不给听。”她不情不愿得起身，故意把脚步声弄得格外大，蹬蹬蹬跑上了楼。
在走上二楼的楼梯后，她立马停了下来，蹲在楼梯边上观察着大厅的情况。
林云霆已经清楚林蔓蔓和姬雪鸢前来的目的，简单得梳理了一下薄家现在面临的情况。
最后几人讨论得结论：对薄家下手的，应该是林震霄的妹妹，林秋棠。
“你们也认识她？”林云霆并不屑于叫林秋棠姑姑，自从他记事，他就觉得这个女人跟个疯子一样。
“认识，上次你救我一命，就是她害的。”林蔓蔓不紧不慢得开口，眼神无意识得看向了林震霄。
他还是靠在单人沙发上，在听到林蔓蔓的话后，脸上依旧平静得像是没有任何情绪。
林蔓蔓自嘲：也不知道到底在期待些什么，这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父亲，连相认都不肯，又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些事情去生气呢？
算了，也没必要为了这些事让自己心情烦躁了。
她调整好情绪，“这件事，我想应该只有林老爷可以帮忙解决了。”
众人一起看向了林震霄，就连林云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
毕竟这林秋棠是他的妹妹，而且他们这几个人里，她谁的面子都不给，唯独对林震霄是不一样的态度，所以这件事由他去解决，最合适不过。
“你们不用看我。”林震霄挪动身子，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话还没说出口，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霜一边跑一边挥手喊，“没问题！蔓蔓姐！你放心吧，我老爹保证完成任务。”
林震霄张了张嘴，想解释的话又被林霜一句话给堵住了，“你说对吧，爹地？”
她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又甜又软得盯着他。
林震霄把话咽了回去，没肯定也没否认。
看到他这个反应，林霜就知道肯定稳了，背着手向林蔓蔓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林蔓蔓低头浅笑，眼神示意姬雪鸢。
两人一起起身，“既然林老爷答应了，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等你的好消息。”
“诶诶诶！蔓蔓姐，你们别急着走啊！”林霜见状，“嗖”的一声跑过来拦住她们，“今天都这么晚了，你们就不回去了嘛，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再回去。而且你们看，外面都下雨了！”
她指着窗户，外面果然下起了漫天大雪，白茫茫的一片。
林蔓蔓过来本就是为了薄家的事，既然已经解决，她也不想再跟林家有什么纠缠，“不用了，我们还是先回去，不打扰你们了。”
林霜不肯依，抓着她的手不放，“哎呀，蔓蔓姐，求求你了，这大雪天开车真的不安全，你们就在这里住一晚嘛。”
说完，她又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了姬雪鸢，“阿姨，你们就留下来嘛阿姨，好不好？”
姬雪鸢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最后只能答应了下来。
林管家给两人安排了房间，姬雪鸢洗漱之后出来，在卧室里转了一圈。
书桌上摆放着林云霆和林霜的合照，照片中两人穿着校服站在操场的台阶上。
林云霆背对着镜头，只有一张看不真切却又格外立体的侧脸，而照片中的林霜扎着高马尾，迎着阳光笑得热烈又真切。
这应该是他们念高中时的照片。
姬雪鸢伸手，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两个孩子，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二十年前，那一阵阵婴儿的啼哭。
当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不会选择扔下云霆和霜儿不管的。
姬雪鸢正想着，突然听到门外走廊上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作为杀手，她对于这种声音很是敏感，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在走廊上绕来绕去绕了好几圈没敢敲门的林霜突然一愣，尴尬得挠头，“雪……雪鸢阿姨……”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是不是找我有事？”
林霜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毛衣，上面缝了白色的立体蝴蝶结，她单手摩挲着，支支吾吾得没说话。
从前姬雪鸢总在想，找到了薄枭，也许就能找到自己的另外两个孩子。
可现在，女儿就在自己面前，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跟她相认。
只是看她这个样子，明显是有什么话想说，“霜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林霜鼓着小嘴巴，似乎是终于鼓起了勇气，“雪鸢阿姨，我的确有个问题想问你！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
姬雪鸢心脏一抽，像是被人突然卸掉了浑身的力气，下意识得躲开了她的视线。
林霜鼓起勇气问出来之后，突然发现这种问题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她继续追问，“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已经听家里的管家还有我老爹的助理说过了，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妈咪，就想验证我的猜想是不是对的。”
她眼眶含着泪，红红的，晶莹的泪珠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下来。
姬雪鸢在她的泪水滴落下来之前，用指腹轻轻接住，目光灼灼得看着她，“对不起，霜儿，现在才能跟你相认。”
林霜愣了一秒，眼里有错愕，但更多的是惊喜和激动。
“你真的是我的母亲！我就知道我没有猜错！”她扑进姬雪鸢怀里，“妈，我真的很想你。”
姬雪鸢僵在两侧的双手，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这个拥抱，微微颤动了几下。
“你……你不怪我吗……”
林霜抬起头，“为什么要怪你？妈，你能够回来，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我知道你当初离开我和哥哥，肯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对蔓蔓姐都那么好，怎么会狠心抛下我们呢！”
林霜跟林蔓蔓不一样，她是被爱包围长大的孩子，所以她习惯于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会用最恶的角度去揣测身边的任何人。
“霜儿，谢谢你。”姬雪鸢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她就立马像一只无害的小猫求撸一样，贴着脸蹭来蹭去。
这样的场景，林霜不知道想象过多少次了，这是第一次，她的一切能够实现。
她真的再也不是没有母亲的孩子了。
“对了妈。”林霜还有个疑问，“哥哥之前总说，蔓蔓姐跟我的出生日期就差几个月，不肯相信你是我们的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怎么可能？你是蔓蔓，你们是双胞胎，她只比你早出生了十来分钟。”
“真的吗！”听到这个消息，林霜差点没高兴得跳起来，“我跟蔓蔓姐，竟然真的是双胞胎！！！”
“嗯。”姬雪鸢点头。
但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林震霄要把霜儿的生日给改了。
她正想着，就听到林霜突然哀怨得叹了一口气，“我跟蔓蔓姐既然是双胞胎，可为什么我长得一点也不像她啊？蔓蔓姐那么漂亮，我却一点也不好看……”
“傻孩子，谁说你不好看了？你跟蔓蔓都是我的漂亮，在我心里你们一样好看。”
姬雪鸢这话并不是宽慰，而是发自内心。